第368章 雾星(第2页)
雨星的雨是温吞的,落在手背上像裹着层薄棉。光珠刚掠过雨云,就有串水泡泡从云层里坠下来,泡里裹着片碎叶——叶边带着齿痕,是地球山野里常见的蕨类,叶脉上还沾着点泥,泥里混着颗细籽,细看竟和林深撒在雾星田埂上的稻种一个模样。
凌夏正蹲在溪边洗竹篮,篮里装着风星的暖果,被雨一淋,果皮上的沙粒顺着水流往下淌,竟在溪底积出一小撮金晃晃的沙。“你看这水。”她拽了拽林深的衣角,指尖往溪里点——溪水泛着淡青,水底沉着些半透明的石片,石片缝里钻着丛草,草茎上挂着个小竹牌,牌上刻着“等稻来”三个字,笔锋和林夏日志里的一模一样。
赵野扛着把旧锄头从雨雾里钻出来,锄头上还沾着湿泥:“苏棠说北边山坳有旧营地!光珠扫到了金属信号,像是……像是培育箱的味儿!”话没说完,脚下突然一滑,踉跄着往溪边倒,锄尖磕在石片上,“当啷”一声,石片缝里竟滚出颗圆东西——是颗裹着青苔的玻璃珠,珠里泡着片稻叶,叶尖还沾着滴露水,正是地球稻田里清晨常见的那种。
林深捏着玻璃珠往山坳走时,雨突然小了些。路边的蕨类植物往两边歪,像是在让路,蕨叶上的雨珠滴下来,落在地上砸出小坑,坑里竟冒出细芽,芽尖顶着淡紫的花——是伽马星系的紫云英,不知跟着光珠飘了多少路,竟在雨星的湿泥里扎了根。苏棠的意识体在半空亮着,光丝缠着颗新落的雨珠转:“营地就在前头!光珠里有心跳声呢——不是人的,是……是种子发芽的动静!”
营地的木栅栏早被雨泡得发涨,栅栏门上挂着把铜锁,锁孔里塞着片银杏叶,叶上刻着顾明老人的字:“石阵的故事刻到雨星啦,就等稻花香来开锁。”林深刚把雾星的稻穗往锁孔旁一凑,铜锁“咔嗒”就开了——栅栏后露着片方方正正的田,田里没长别的,只稀稀拉拉立着几根稻秆,稻穗是空的,可稻根下的泥是暖的,用手一摸,竟能感觉到细芽在往下钻。
田边的培育箱亮着微弱的光,箱门虚掩着,推开门时,林深的呼吸突然顿住——箱里摆着排玻璃管,管里的稻种正慢慢抽芽,芽尖顶着层薄雨,管壁贴着张泛黄的标签:“雨星稻一代,等亲土催熟。”标签旁压着半张照片,是林夏站在田埂上,手里举着把稻穗笑,身后的雨里飘着光蜂,尾尖拖着银杏叶,叶上印着“给弟留的田”。
“姐早把地整好了。”林深往培育箱旁的泥里撒了把暖土——是雾星的黑土混着风星的沙,还有他从地球带的灶底土,刚撒下去,玻璃管里的稻芽突然“嗖”地长了截,稻穗慢慢鼓起来,空壳里填上了谷粒,谷粒上沾着雨珠,滚落到田里,竟当场发了芽。凌夏蹲在田埂上数稻穗时,突然指着培育箱底喊:“你看那日志!”
日志的纸页沾着潮气,最后一页画着幅画:雨星的雨停了,田埂上站着两个人,一个举着稻穗,一个拎着竹篮,像是他和凌夏,画旁写着行字:“雨星的稻熟了要酿米酒,给弟留着第一坛。”林深摸着画纸时,身后突然传来“哗啦啦”的响——是赵野在翻旁边的木箱,箱里竟摆着个粗陶坛,坛口封着布,布上绣着蒲公英,布角还沾着颗稻种,种皮上刻着个“深”字。
那天夜里,雨彻底停了。他们围着培育箱煮新摘的稻,用雨星的溪水煮的,煮着煮着,陶坛突然“嗡”地响了声,坛口的布飘起来,竟飘出片虚影——是林夏蹲在田边酿米酒,手里搅着陶勺笑:“早说过雨星的水甜,酿的酒肯定不酸。”虚影刚散,田里的稻穗突然都弯了腰,谷粒上的雨珠落下来,滴进陶坛里,坛里竟真飘出米酒香,混着雨星的湿土味,暖得人心头发软。
第二天一早,阿澈捧着陶坛往溪边跑:“要给溪里的鱼尝尝!”溪边的紫云英开得正盛,花丛里落着光蜂,尾尖沾着片新叶,叶上印着苏棠的字:“星图又亮啦!东边的‘云星’有光珠信号,带着……带着米酒香呢!”林深往背包里塞雨星的稻种时,凌夏突然拽住他的手,往田埂边指——昨夜空着的田里,竟冒出片新苗,苗尖顶着光,根须缠着雾星的土、风星的沙、地球的灶底土,在雨星的湿泥里织成了团暖。
赵野正往货舱搬培育箱里的玻璃管,管里的稻芽往云星的方向歪:“这是催着要走呢!”林深把陶坛的布重新系好,布角的稻种掉下来,落在田里又发了芽:“走。姐还等着尝云星的风酿呢。”光珠在营地半空转了圈,往云星飘去,尾尖托着米酒香,飘过高山时,山坳里的蕨类往光里凑;飘过溪流时,溪里的鱼跟着光珠游;飘过新田时,稻穗弯着腰晃,像是在说“早去早回”。
凌夏回头望了眼雨星的田,突然笑了——她看见光蜂落在稻穗上,尾尖的银杏叶飘起来,叶上的字在雨光里亮着:“石阵的故事还长着呢,等云星的米酒酿好了,咱们接着刻。”风带着紫云英的香往远处吹,云星的光在雨雾尽头闪,像有人举着陶坛在等,坛口飘着蒲公英,正往稻穗上落呢。
云星的云是软的,像刚蒸好的米糕,往人身上落时带着点甜香。光珠刚撞开云层,就有片云絮慢悠悠飘下来,絮里裹着个小竹片——竹片上刻着道浅痕,是林夏总在勘探日志旁画的稻穗简笔,竹片边还沾着点白霜,霜里冻着颗圆籽,竟和雨星陶坛旁发的稻芽一个模样。
林深正蹲在云堆旁拆背包,刚把雨星的稻种倒出来,云絮突然“噗”地散了,霜籽落在稻种堆里,当场裂了道缝,芽尖顶着层薄云钻出来,嫩茎上缠着圈白气,像姐姐当年往他米酒碗里撒的糖霜。凌夏拎着竹篮走过来,篮里的暖果沾了云星的潮气,果皮上竟结了层细晶:“赵野在西边云谷找着旧架子了!说是……说是晾稻穗用的,木头缝里还卡着半穗稻,谷粒上有牙印——像光蜂啄的。”
赵野扛着捆云枝跑过来,枝桠上挂着串云珠,珠里泡着片叶:“苏棠说这架子旁有信号!光珠扫着个金属罐,罐口露着块布,是蓝布衫上的蒲公英!”话没说完,脚下的云突然陷了块,他踉跄着往旁躲,云枝磕在旧架子上,“咚”一声,架子缝里滚出个玻璃球——球里盛着半罐米酒,酒面上飘着片稻花,正是雨星陶坛里那种,花瓣上还沾着滴酒珠,亮晶晶的像泪。
林深捏着玻璃球往云谷走时,云突然薄了些。路边的云草往两边弯,草叶上的云珠滴下来,砸在云地上出小窝,窝里竟冒出丛紫花——是伽马星系的紫云英,花瓣上沾着云星的白霜,比在雨星时开得更旺。苏棠的意识体在半空亮着,光丝缠着颗云珠转:“金属罐就在那片云柱后!光珠里有酒气呢——跟雨星陶坛里的一个味儿!”
云柱后的金属罐半埋在云里,罐身上印着“种子计划储酒舱”,罐口的布果然是蓝布衫的碎角,布上绣的蒲公英还沾着风星的沙。林深刚把雨星的稻种往罐旁一撒,罐盖“咔”地跳开了——罐里没装别的,只摆着排粗陶碗,碗里盛着淡黄的米酒,酒面上飘着云星的白霜,碗底压着张纸条,是林夏的字迹:“云星的云能酿甜酒,给弟留着三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