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祸起(第2页)

 

夕阳将最后一抹余晖洒在七里峒的梯田上,那些精心修筑的田埂很快就会被荒草淹没。

 

大巫师站在村口的神木下,取下树枝上挂着的一串风干兽骨。兽骨相撞发出空洞的响声,他将其高举过头:

 

“祖先见证,今日我们暂别故土,但血脉不断,终将归来!“

 

族人们齐声应和,声浪惊飞了林中栖息的夜枭。

 

犬神神龛突然剧烈震动,黑玉雕像的双眼迸射出两道红光,直指西北方向——那是先祖避难之所的方位。

 

图麻骨吹响牛角号,低沉浑厚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迁徙队伍开始移动,火把连成一条蜿蜒的火龙。

 

最后离开的战士们在村口洒下特制的药粉,掩盖人类居住的气息。

 

大巫师走在队伍最末端,每走百步就停下,用巫杖在地上画出复杂的符咒。

 

这些符咒会在他们离开后形成一道隐形屏障,延缓兽妖发现七里峒的时间。

 

完成第七个符咒时,老人突然剧烈咳嗽,吐出一口带着金丝的鲜血。

 

“大巫师!“随行的巫医急忙上前。

 

老人摆摆手,用袖口擦去嘴角血迹:“不妨事。“他回头望向已经隐没在暮色中的村寨,玉匣中的火苗突然明亮了一瞬,映照出他眼中闪烁的水光。

队伍最前方,图麻骨砍断挡路的藤蔓。

 

他腰间别着的族长信物——一把青铜短刀——正在微微发烫。

 

刀柄上镶嵌的宝石泛着和大巫师玉匣中火苗同样的青光。

 

夜风送来远处野兽的嚎叫,但与往常不同,这嚎叫声中夹杂着某种非自然的尖锐音调。

 

抬着神龛的少年们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黑玉犬神的眼睛在黑暗中像两滴凝固的鲜血。

 

大巫师的声音突然在每个人耳边响起,明明轻声细语却清晰可闻:“不要回头。记住今天的月亮形状,等它再次圆缺七次,我们就能看见新家园的炊烟。“

 

云雾散开,一轮血月高悬天际。

 

迁徙的队伍沉默前行,每个人的背上除了行囊,还压着看不见的重担。

 

只有小女孩偶尔的嬉笑声打破寂静,她怀中的布娃娃随着步伐轻轻摇晃,犬牙挂坠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七里峒最后的火光在远处彻底熄灭。

 

大巫师解下玉匣捧在手中,低声吟唱起古老的迁徙之歌。

 

歌声飘过队伍,母亲们跟着哼唱起来,渐渐连成一片。

 

歌声中,玉匣里的火苗稳定地燃烧着,像一颗永不熄灭的星辰。

 

在他们前方是危机四伏的南疆密林,而在他们身后,祭坛的灰烬被风吹散,如同一个时代的终结。

 

南疆,焚香谷,天香居。

 

暮色四合,天边最后一抹残阳如血,将焚香谷层层叠叠的殿宇镀上一层猩红。

 

天香居内,九转紫金炉中青烟袅袅,龙涎香的馥郁在殿内流转,却掩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焦灼气息。

 

屏风后,云易岚的身影被烛光投射在素绢上,如同一只蛰伏的猛兽。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檀木扶手,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人心上。

 

“不是说,那巫妖被青云门的吕大信逼得自爆了,就连那圣器也被其焚毁了吗?“

 

云易岚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语调平静得可怕,却让殿内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几分。

 

“是的,师兄。“

 

上官策身着灰色长袍,袖口暗纹流转着焚香谷特有的火云图案。

 

他站在屏风外三丈处,双手交叠行礼,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殿内明明无风,他的衣袍却无端鼓荡,显是心绪难平。

 

“师弟我虽然没有靠得太近,但也目睹整个过程。“

 

官策的嗓音,宛若自九幽最深处的寒冰裂缝中艰难挤出,每一个字都携带着足以穿透骨髓的森寒:“巫妖,以及其兽神麾下那两头凶名赫赫的孽畜——修罗鸟振翅之时,羽翼可遮天蔽日;昆吾巨兽,獠牙锋利,裂石崩山,皆是上清境中鲜有敌手的恐怖存在。然而,即便如此三者联手布下绝杀之阵,竟也未能撼动那吕大信分毫。”

 

言及此处,他的声音骤然凝噎,一双手掌紧紧攥住衣襟,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