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再接再厉,风衣接棒(第2页)

 

他们眼神里依旧盘踞着顽固的期待,如今又带上了一点因军车而滋生的敬畏。

 

钱进没有目送卡车离去。

 

他一早转身回到厂房里。

 

人民服装厂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

 

如今里面多了四十台缝纫机,加上电动缝纫机已经足足有上百台机器在运转。

 

即使这样生产的喇叭裤都不够销售的呢。

 

张红梅把上班时间从早八晚五改成了早八晚八,礼拜天不休息。

 

这样服装厂的女工们早早就过上了887的福报好日子。

 

时代有差异。

 

女工们不抱怨!

 

闷着头就是个干!

 

因为当下提倡的奉献精神,因为当下工人确实吃苦耐劳,也因为有希望、有盼头。

 

钱进一早就下发了通知,每天八小时工作制,其他时间都是加班,两倍工资、双倍福利!

 

他还托四个女工队长们在私下里传了消息。

 

11月生产任务结束后,每个人都有一条手表当奖品。

 

队长们可是见过钱进展示的那种女士手表。

 

小巧精致。

 

时髦洋气!

 

她们把消息传给了女工们,大家伙干劲十足,都在期待着12月的到来。

 

另外魏香米也在帮她们积极斡旋,希望她们能在11月和12月鼓足干劲搞生产,明年帮她们拿一个市三八红旗手的集体奖。

 

劳动突击队这个月扩展的很猛。

 

光是女队员一下子多了上百号人。

 

钱进还挺头疼的。

 

得给她们做入队培训工作。

 

也就是扫大街、通下水道、清洁厕所这些琐碎杂活。

 

不能是男队员要进行入队基础岗培训,女队员们就不进行了。

 

要一视同仁!

 

奈何服装厂生产任务太紧急了,女工们都已经一天干12小时、一周干七天了,着实没有时间再去基础岗接受磨练。

 

这样安排只能往后拖延。

 

此时的女工们,体力压力已经很大了。

 

厂房几个窗户本来关闭并拉上窗帘,如今全被打开通风。

 

没办法,厂房已经人满为患,棉线头针线脚乱飞,缝纫机润滑油挥发,空气混浊得呛人。

 

新招进来的五十个女工挤在临时加塞的旧桌案前,紧张地看着几个老师傅做着简单的示范。

 

脚踏的机头哗哗响成一片。

 

新缝纫机的木屑味还没散尽,脚踏沉重的起落声和新女工稍显笨拙的节奏混在一起。

 

墙角堆着刚刚运到的、泛着崭新光泽的布料。

 

“……脚下要有劲儿!不然带不动轮子!对,就这样,推的时候要稳!哎哎!注意针和手!”

 

张红梅老师傅的嗓门已经劈了。

 

她最近最累。

 

自己干的多,还要费心费力带队伍。

 

此时她就是一边手上忙活着缝裤子,一边时不时回头看看学工的女工情况。

 

钱进很心疼老师傅,赶紧去端过搪瓷杯倒上热水,往里加入商城买的润喉茶。

 

这热水不是普通水,是加了葡萄糖的电解质饮料。

 
 

反正这年代老百姓糖摄入量普遍不足,不用担心会有糖尿病的麻烦。

 

张红梅冲他点头示意,端起茶缸抿了一口。

 

别的不说。

 

这润喉茶水清凉微甜很可口,老师傅喝的很得心意。

 

诸多新女工们穿着各种工作服。

 

她们这都是从哥姐父母手里传下来的衣服,这里的女工全是回城知青,没有进入正式工厂自然也就没有属于的自己的劳保服。

 

不合身的工装干活是拖累,有的袖口垂下来容易卷进机头,只得用皮筋或绳子把袖子扎起来。

 

钱进看着女工们时不时还得挽袖子,忍不住摇头。

 

要是生产任务轻松,他准备让张红梅设计一款服装厂的工作服,到时候一人一身。

 

现在生产任务太重,那他索性回去到商城买一身劳动服。

 

到时候随便解释个理由,不至于有人会打听来历。

 

新晋女工们的工作态度让钱进大为感动。

 

她们咬着嘴唇,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住那晃动的针尖和被布料压着艰难前行的送布牙,额角都是汗。

 

旁边几个老工人手脚麻利得多,但脸上也刻着无法掩饰的疲惫。

 

她们负责的主要是裁剪、缝制裤腰和上裤袢这些关键工序。

 

车间的后头,一个靠近新开电源的角落,是那十多台崭新的电动缝纫机方阵。

 

通体深黑带着黄色工作台,线条笨拙却充满力量感。

 

马达声尖锐、稳定、马力十足,带着一种工业时代势不可挡的韵律。

 

被挑选出来的十多个手脚麻利、学习能力强的老女工正坐在这里操作。

 

余力娟现在负责带队电动缝纫机女工。

 

钱进走过去特意叮嘱一声:“小余,一定要小心,电动缝纫机危险。”

 

按理说这些女工现在不该上手电动缝纫机。

 

没办法。

 

生产任务重,赶鸭子上架。

 

余力娟爽快的应和一声:“放心吧,钱总队,我们应付的来。”

 

相比还笨手笨脚的新女工,她们动作快得多。

 

老职工的双手像上了发条,几乎不停顿,飞针走线处布料哗哗地涌动过去,成品裤子的形状迅速成型。

 

电机的持续嗡鸣与针头刺穿布料的密集“扎扎”声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令人心悸的生产节奏。

 

缝纫线消耗的速度快得惊人,线轴飞快地旋转缩小,在灯光下几乎看不清丝线的踪影,只留下一片转动的虚影。

 

很快有人喊线没了,管线的女工拖着整麻袋的线轴跑前跑后,像战场上补给弹药的辎重兵。

 

车间水磨石的地面上,细碎线头和布屑已经像雪一样积了一层,踩上去软绵绵的。

 

角落里,几摞捆扎好的半成品和刚下线的成品越堆越高。

 

负责检查工作的女工一遍遍的检查过成品裤子没问题,便招呼一声被带出去。

 

一批喇叭裤出门。

 

立马被人潮淹没。

 

人潮退散。

 

喇叭裤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钱箱和票箱。

 

不管是老职工和新员工注意到这一幕后都会精神一振。

 

她们表情相仿,眉头紧锁——因为疲惫,嘴角却带着一丝紧绷的亢奋弧度——因为工厂收入高。

 

钱进觉得这样不行。

 

女工们压力太大了。

 

他去找张红梅,说道:“明天礼拜一,买喇叭裤的顾客会少一些,让工人们歇半天吧。”

 

张红梅手上工作不停,低着头说:“歇什么歇?等忙过这一季,咱有的是休息时间。”

 

“后面天要冷了,再穿喇叭裤就不合适了,这裤腿太宽大会透风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