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第2页)

 祸辞被灌了一耳朵之乎者也有点昏昏欲睡,可是每当他真的想要睡着的时候就会被一阵剧痛疼醒,与自己共用身体的这小崽子简直是个自虐狂,这么一会儿大腿根都要掐肿了。

 不让睡,祸辞在脑子里唱歌,自己跟自己打游戏,斗地主,就在他把自己斗倒三回的时候,终于被耳边突然拔高的声音拉回了神智。

 “小侯爷,”先生细长的手指在书桌上敲了敲,“专心。”

 祸辞临危正坐,一擡头就看到先生疑惑的目光。

 “小侯爷今日可是身体不适?”

 祸辞点点头:“没有。”

 先生微怔,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是为何也?”

 兵法?他上学那会儿光学“刑事侦查学”和“罪犯心理学”了,哪里学过兵法?

 祸辞摇摇头,却张口道:“任何时候都不要寄希望于敌人不会来,要依靠自己严阵以待,随时做好充足的准备,这样才能使敌人无机可乘,无懈可击,是故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也。”

 先生赞赏的点点头,一转过身就看到祸辞又开始走神,他转了过去,不动声色的挡住墙上那把旧剑,问道:“辅国将军这几日就在府中,老夫就以此为题,小侯爷以为,如今西戎局势如何?” 少年艰难的转过头把目光从剑上撕了下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自己总是心神不宁,坐也坐不住,听也听不进,扰得人心烦意乱。

 他定了定神,谦逊道:“祸辞不敢妄议。”

 老先生抚了抚胡须笑道:“只你我师徒二人,不论是非,不涉国政,当书本上的学问来作,你且说来无妨。”

 小祸辞咬咬唇,缓声道:

 “祖父镇守西戎边界,大襄虽然地大物博,可偏偏除了铁骑玄甲营外再难寻良才,纵然有些成规模成气候的军队,无将皆是散沙,军队乃是国之命脉,不得有任何闪失,现在今上忧心烦扰无外乎往日懈怠之失,早可预料之事,只是没人敢提罢了。”

 少年说完尤不过瘾,较劲一样的在心里轻哼一声,既然要谈,那就谈点刺激的,反正自己不大痛快,谁也别想好。

 祸辞感受到少年心里愈发激荡的情绪,果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说道:“如果不是父亲早逝,他大概还以为自己可以安枕无忧到退位之时吧?”

 先生眉头一皱,急忙起身关上雕着万福花纹的窗棂低斥道:“我让你谈西戎,谁许你谈国事?!妄议君上,谁给你的胆子!”

 少年根本不怕,他有怨,为父亲,也为自己,大概也有深埋心底的不甘,身为大襄子民,将门之后,就那么愿意看着自己的国家走向困境?

 只是他不明白,一个孩子都能看明白的事,当今圣上怎么能不明白?直到现在都不想办法补救,重门第重出身,世间良才千万,却连入伍资格都要甄审分拣,军队有官衔的哪个不是世家子弟,他们能打仗?上个马怕都要扯了裆吧!

 “噗!”的一声轻笑,小少爷楞了一下,低头去看身前的花梨大桌,可这次他听得明白,声音不是自己发出来的,而是来自手边的白宣纸堆。

 先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突然这样不知轻重,他把手中书重重摔在桌子上怒道:“还笑!既然你这么能耐,那你倒是说说,困境何解?”

 “朝廷明令打压倒卖官衔,违令者以“谋反”论处,倘若被抓住了,杀头都不新鲜,可至今明里暗里屡见不鲜,为何?因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的黑眼珠转了回来,定定的看向先生,这老头是翰林大师傅,或许是太过清廉耿直,不然也不会放着皇子不能教,来教他这个青黄不接的小侯爷,是以他一点也不怕这老学究会去哪里告状,因为他知道他也是心有沟壑无处宣泄,索性今天郁结,不如就借由自己的口给他听一听别人不敢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