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第二批玄甲士兵已经悄无声息的隐在城外的秘林里,只要一个信号,不要说城门,就是登天梯他们也能捅个窟窿出来。
副将铠甲未卸,“哐啷”一声跪在地上:“将军您终于出来了!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明日若还没有将军的消息,鸡鸣之时就是玄甲营的破城之日!”
祸辞轻衫简装,看起来就像谁家偷偷溜出来的贵公子,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他双手一摊,笑道:“兵符没了。”
副将跪伏于地,手指始终未离开过腰间佩剑:“玄甲营誓死追随将军。”
祸辞珉着唇没说话,也没有扶起地上的人,他的眼睛漆黑的如一汪看不见底的深井,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犹如一根顶天立地的石柱撑开了天地。
良久后,祸辞缓缓吐出一口气,轻声道:“玄甲营,永远为黎民而战,为这大襄的江山而战,虽山河动荡,但江山尚稳,不可冲动之下误行悖逆之事。”
副将以头触地,猛虎一样的汉子双目赤红几欲泣血:
“如若他不再能庇护苍生呢?!”
祸辞静静的看了过去,鸦羽一样的睫毛遮不住眸底的暗涌,祖父也与他说过同样的话,若他不再愿意庇护苍生呢?
“如果不是辅国将军以身入局以肉饲狼,不是将军你生死不顾带我们拼杀出一条血路,几年前我们就死在东夷的战场上了,我们不怕死,可不能不明不白的去堵那东夷人的血窟窿,将军你可知,那东边的河水都是红色的?”
祸辞自然是知道的,有兵无将,有将无能,东夷势如破竹一夜连占三城,多少平头百姓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家就没了,甚至有首守城士兵发现异动鸣音示警后才发现生后早已空无一人,军将弃城而逃,年轻的士兵连战场都没来得及上就死在东夷刀下。
“将军!”副将膝行两步拽住他的衣摆:“襄帝宁愿放弃江山,放弃数百万人的性命都不愿信任你,在他的眼里权利比人命重要啊!如今您进退皆是绝路,玄甲营数万兄弟何辜?我们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啊!!”
祸辞轻轻闭了闭眼,山河动荡,江山尚稳?
“三天,”祸辞的黑发被风撩起,遮住了半边平静到绝望的侧脸。
“三天之后,若我还是不能说动君上,丑时更响……兵起永乐门。”
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悲意,与曾经那不能瞑目的老将军如同一辙。
隐在暗夜的数万铠甲无声无息的跪了一地,比夜还黑的鸦羽将士铺满了整片山林,如若皇位上那人护不住这天下苍生百万黎民,那就换个人替他守住这大襄的江山!
第二日,祸辞红袍玉令,跪在长生殿一天一夜未得君上一见。
第三日,那已经站不稳的寒酸学究出现在大殿前,无声无息的跪在自己的学生身后。
第四日,终于有无须老翁把祸辞从地上扶起来,他的膝头已经沁血,扶柱而立,一回头,殿外已是朱红一片,直从长生殿跪到了永乐门。
襄帝终于把他宣了进去,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待祸辞从长生殿出来,距离丑时三刻,已不足两个时辰。
玄甲士兵黑压压站在城门之外,如同天边滚动的乌云,没有一丝声响,副将擡头去看,暗夜无星,只等第一声闷雷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