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第3页)

 “你这一套已经不管用了,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你用这张脸做任何事都会让我觉得恶心。”祸辞冷冷开口,“你才是什么?最懂我的人?最在意我的人?最知道我在想什么的人?”

 那血做的玉剑几乎是从祸辞手心生出来的,寒意直抵心脉,心魔惶恐的摇头,面上一片无助,认谁对着这张脸都忍不住要心软几分,可祸辞没有。

 他手腕一转,在那纤细的颈间割出一道血痕。

 “别乱动,我不会再被你蛊惑,我与你废话这许多只是要告诉你,所谓心魔,不过一念贪嗔起,你可知何为‘天下无冻馁,随处可安生’?”

 心魔不懂,他只能茫然无措的呆立在原地,虽然他是那男人心尖上化出来的,可正如他所说,自己不过是他一念之间的的贪嗔痴罢了,他永远都无法理解那样死生一掷的豪情,难以想象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飞蛾扑火,更加难以企及他那开天辟地丶无所畏惧的无畏往昔。

 心魔的目光落到祸辞身上,即便他现在只是个凡人,即便他被轮回洗涤过无数次的灵魂,可他仍然怀有那样生死不顾,却又悲天悯人的胸襟,这样的男人,他想要什么不能得到?天下?江山?

 他是不能吗?

 是不屑。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他的面前从来只有两条路,所谓的无愧于天地,也只是舍弃自己罢了。

 “称王称霸就能顺心如意吗?心有不甘就能漠视天道纲常吗?那我与那襄帝,又有什么分别?”祸辞的声音冷漠如冰,不知道是对自己曾经有过的那一瞬间的动摇,还是对眼下这令人蛋疼的境况。

 “我从未想过坐拥天下,我想要的,从始至终不过“自在”二字,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上不愧天下不愧地,纵然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依然藏污纳垢,但那又怎样,我的痛快只有一人懂,就已足矣。”

 祸辞手中的玉剑抖也不抖的抵在心魔喉间,他犹如撑开天地的巨石,动也不动的矗立在不断坍塌的墓室中。

 “你现在可懂了?”

 心魔心头巨颤,飞身就要往外逃去,可他哪里快得过祸辞的剑,那是无数个日夜磨破了手掌练出来的,那是千万次战场上抛却生死的厮杀换来的,剑于他,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死不悔改。”

 血剑自他掌心飞出,快如一道残影,毫不拖泥带水的从后心出刺入,心魔只觉得心口一凉,低头去看时剑尖已从前胸刺出,他颤抖着手想要去摸一摸不断滴血的剑尖,可他的手指还没碰上去,血剑就“嘭”得一下散了个干净,温热的血雾糊在男人脸上,再也不见那玉一样的面容。

 祸辞在原地晃了两下,膝头一软单膝跪地,低头呕出一口鲜血。

 心魔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胸前那黑漆漆的血洞,他竟选择了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来杀死自己,良久后他忽地笑了出来,穿心之痛,竟是这样的滋味。

 心魔终于软绵绵的倒了下去,犹如一只轻盈坠落的白蝶,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占着别人的面容,不用觊觎一颗从来都不该奢望拥有的心。

 墓室轰然坍塌,最后一根盘龙柱也分崩离析,心魔趴在巨大的夜明珠上,与千万片碎裂的玉龙一起,掉进滚滚的岩浆里,那是他费心竭力寻得的最好的归宿,那里有他缠绵了千年万年的白骨玉棺,这次终于可以和他溶在一起了。

 祸辞踉跄过去,紧紧的把宋今安抱在怀里,血比泪更先一步落在他苍白的脸上,他颤抖着低下头,千年前战场上那个无知无觉的吻,终于印在宋今安染血的唇上。

 “溶玉塑人……”祸辞把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那里连温度都没有了,恍如一块真正的玉石,“……宋今安,你好大的本事……”男人已经泣不成声,心痛得连呼吸都在颤抖。

 “你知道我一定会原谅你的,就像上次一样,你就是仗着我宠你爱你对不对……”

 宋今安无知无觉,任凭那人几乎要勒断了他的骨头。

 光晕流转,怀里的人影越来越淡,已经抱不住,抓不着,祸辞慌乱的想要把他拥得更紧,可却堪堪只剩一团空气。

 最后一星光点从他手中脱出,颤颤巍巍像个即将熄灭的火种,祸辞跪趴在地上,已经没了擡头的勇气,那星点缱绻的在他心口贴了贴,好像在确认那里是否还有一颗强劲跳动的心脏,片刻后,如同泡影一般,消失不见了。

 天地倾塌,地上的男人无知无觉,他撤下了脚下的血剑,任由自己与碎石废墟一起,坠入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