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海共影知了吱

月海沈没(三)

月海沈没(三)

寂年站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游走。

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啊呀,终於捕捉到一个灵魂,千百年了。”

寂年什么都看不到,只是感觉前面有一个人跪在他面前。

那个男子相貌堂堂,带着几分散漫,头发乱糟糟,像是被人欺负过的样子。

“大人求求你保佑我们宗门长安!!!”

“我可以把这具身体献祭给你。”

寂年居高临下的这么站着面对他。

“什么宗门……”由於刚才的尖叫,声音很嘶哑。

“山海盟。”寂年一听就来兴趣了。

“可以。”

那男子跪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发出金光,双手一合十,便消失了。

再次醒来,寂年就发现自己躺在了山巅一处梨花下。

梨花纷纷洒洒,随风飘落,给他身上的白衣多了些点缀。

那些花朵让他半遮半掩,让精致的小脸多了几分神秘。

——

“哎呀!师弟终於出关了!”迎面而来的竟是桑枫。是年轻时候的他,果真明眸皓齿,风度翩翩。

——

梦境到这里就结束了。

雾缙一睁开眼,觉得屋内的陈设好熟悉。

这不是她在玉华山的房间吗?怎么会?

但是她一望向窗外还是那棵梨树,还是原来的风景……

那是梦吗?那真的只是梦吗?

背后一阵冷汗。

见自己居然还活着,那不是寂年就有救了,她想起身去看看那株莲有没有带回来。雾缙看着自己穿着素净的白色开衫,几层纱织成的,居然还这么薄。谁的衣服?

但是还没起身,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就推门而入了。

她一把抓起藏在床头的匕首。她习惯藏一些利器在身旁。

“你到底是谁?”雾缙其实觉得那真的不是一个梦而是真实的。

“哈哈哈,还用问,你说呢,我是谁,是你师尊也可以是你弟弟也可以,这很重要吗?”男人顿了顿,很魅惑地一笑,继续说:“我亲爱的

姐姐。”

似乎也在意料之中,雾缙还是脑袋一片空白,她不知道她该干什么,那个梦是真的!!!

寂年他……

不要不要……

洛川的步伐还是那么轻,走近了一些对她说:“看吧,这屋子还是我花了一个月时间按照你原本的房间布置出来的,喜欢吧?”

雾缙:我睡了有一个月了?我的伤怎么也好了?

“还有,那场梦,是我用仅剩的神力为你打造的为的就是让你感同身受,我猜你一定很快乐吧?”

洛川步步紧逼,像只狼慢慢地前行,但是眼眸没有一丝光亮,比狼的眸子还无情。

但是他在雾缙的床边停下来了,很散漫地坐了下来。看着她手里紧握的匕首,和她那不可置信的表情,觉得很好笑,勾着嘴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

雾缙在他身上一点也找不到寂年的气质。

见她不作声,又说:“你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旁观者。我一直觉得那个祭台更适合你。一个下三滥和高贵的凤凰神女生出来的东西。”

雾缙低下头沈默,慢慢松开匕首,像是无力反抗般。

那些话语就像利剑一样刺破她的心,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命这么苦,舅舅离开了,舅妈还没苏醒,还有浔之……

这下好了,她也失去了唯一的弟弟……

这是她的错吗?

雾缙觉得都是她没保护好他,是她的错。

阴郁更漫上心头,直至眼眸无光。

“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亏待了你吗还是?却遭来你父亲的报覆。”

雾缙抓紧了被褥,汗水直透入棉花。

“怎么不说话了?”洛川顺手抓起了那把有些旧的匕首,还加了些密咒,这样才能弑仙。

“你是想要我死吗?”雾缙能说的只能是这些。

她想着,在时空裂缝中的寂年肯定比我还绝望吧。

听着他说出舅舅,她眼泪绷不住了,她怎么也没想过,仇人竟是他的父亲。

终究是红了眼眶。

“没错。你能想到我等了你好久吗?我等了几百年,只为了这一刻!你以为只是接受献祭?我一旦接受了就是生生世世不能踏出天机山一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被奸人所害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我受够了!”寂年举着刀尖发出淡淡蓝光的匕首就要向她刺去。

雾缙擡起头来,泪流满面,有些心疼他,眼睛虽黯淡无光,但却能看出深深地愧疚之情。

“是我的错,希望我这条命能让你好受些……”

洛川看着她有些迟疑了,她其实也没什么错……

拿着匕首的双手颤抖着不动了,直抵她的心口。

谁也没曾想到,这一念能破万象。

生生世世轮回的枷锁打开了。

雾缙哽咽着道:“既然你要我死,还不如让我自己了结,不能让你背负太多了……”

说完,便双手握住洛川颤抖的手,就像在那棵树旁她按住寂年一样,一刀狠狠插入自己的心脏。

没有半分迟疑。

“这是我欠你的……”一口血喷出来,雾缙深情地望着洛川,希望能记住她的弟弟还在……

随着雾缙的身体慢慢消失,变成一道光后便弥漫在空气中。

什么也没有了。

只剩洛川大口喘着粗气,举着匕首的双手还停留在原地,刀尖还在心口般,但是人不见了。

楞在原地,开始痛苦起来。

但是之后又哭又笑。“啊啊啊啊,你的目的不是完成了吗?”

可是他没有阿姐了。

他死不了,只能被永远困在这山里,独自苟活。

她其实真的没有什么错,洛川开始后悔了,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看着这被褥还是原来的形状,就好像她还在一样。匕首被掉在了地上,他也不在意,伸手向前摸,是一片空气呢。

哭得没有力气了只是半弯着身子,躺在了雾缙刚才躺过的位置了。

一觉醒来,竟一夜白了头。

洛川看着自己的白发又哭又笑,“哈哈哈哈哈哈。”笑声充满了苦涩。

——

一天又一天,不知过了多少天。

只有一个面容憔悴的老人在弱水旁钓着鱼。

是钓鱼还是钓亡魂?

可亡魂终究不会归。

跳跃闪动的时间“触角”之下,昔日自以为是的仇恨被禁锢於此,被遗忘在既生繁花又生杂草之处。

日月逝矣,岁不与寂年与。

寂年,寂年,终是寂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