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帝王权术(第2页)
慈悲必须经过血淬火炼,就像他们此刻共赏的晚霞,实则是边境焚烧尸体的烟霭飘到了王都。
瑶儿踮脚去够青铜灯树垂落的流苏穗子,指尖掠过西炎王袖口暗绣的龙鳞纹。“那外爷的手指够数吗?”她突然发问,孩童的直率撕开熏香帷幕,“您教我写字时说'仁'字要横平竖直,可边城的'人'字都饿得歪歪扭扭了。”
檐铃恰在此时断裂一枚,瑶儿捡起铜铃递给外爷:“您听,掉下来的铃铛比挂着的响呢。”
晚霞将两人影子拉长成扭曲的秤杆。瑶儿突然把铜铃塞进西炎王掌心:“外爷说过帝王术要权衡轻重,那这个铃铛...”她掰开老人攥紧的拳头,“是挂在檐角当摆设好听?还是攥在手里硌得疼好?”
西炎王凝视掌中铜铃,指腹摩挲过铃身裂痕时,戒指与青铜发出刺耳刮擦声。
他突然将铜铃放在瑶儿耳畔:“听见了吗?这声响里藏着亡魂的咳嗽。”暮色中老人嘴角扯出刀刻般的笑纹,却用广袖替瑶儿挡住飘来的飞絮,“外爷教你的横平竖直是锦帛上的字,你倒学会了用血墨临帖。”
西炎王抓起一把沙砾任其从指缝流泻:“帝王术就像这流沙,攥得再紧,不如学会让该落的落,该留的留。”
瑶儿盯着外爷手上的流沙,想起另一个老爷爷,“外爷,有些东西流掉就再也捡不起来了。假若我当时做的决定,很久很久以后,后悔了怎么办?”
西炎王的手突然悬停半空,沙砾在暮光中凝成金雾。老人将最后几粒沙按进瑶儿掌心:“会后悔的沙,才是活着的沙。”
他带她到廊下看青铜漏刻,浑浊的水滴坠入陶瓮:“看见吗?后悔是漏底的水。”突然翻转漏刻,水流逆涌而上。
浑浊水珠溅在瑶儿眉心。
“但帝王要做的,是让每滴后悔都浇灌新的棋路。”
“外爷,我这次在辰荣山见到一位老爷爷,他说愿各族通婚百年,再无辰荣西炎之分。”瑶儿开口说起他与老爷爷的对话,隐去獙君不让她说的秘密。
西炎王上次便察觉瑶儿眼睛的异样,再次听见宿敌辰荣石年的名字,他以为石年会不甘、愤怒,复兴辰荣。他曾自认不输石年,可现在他承认自己不如他。“瑶儿,你如何看?”
“坐上王座不难,兵强马壮的实力加上手段,难得是真正得到天下。天下万民免于饥饿,免于痛苦,能做到这些才算坐稳天下。”瑶儿将从辰荣王那里悟出的道理讲给外爷听。
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
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
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
民之归仁也,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圹也。
西炎王蹲在瑶儿面前,慈祥地看着她。以前他揣度她想要什么,后面观她所做之事,她出事后百姓的反应。
她把天下人的疾苦装在了心上,天下人也把她放在心里,惠及黎民,她如种植五谷般,把自己种入百姓的心里。
“瑶儿,天下本一家的道理,你懂得比外爷早。”
“因为小孩子心事不多,事情来了就会想,比如现在饿啦!”瑶儿牵起外爷的手,“外爷可得让我多吃点,饿瘦了就长不高啦。”
西炎王被瑶儿牵进殿内,唤内侍摆上早早准备的饭菜。
獙君望着瑶儿与西炎王的身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晚风掠过他耳畔时,他听见的不仅是铜铃残响,还有更深的隐忧。
西炎王与皓翎王早知瑶儿身份却仍授其权术,那对玱玹的栽培是否只是幌子?
两人教导瑶儿时眼中闪动的,究竟是温情,还是对更锋利棋子的打磨?
联想起瑶儿会恢复记忆,忽地觉得隐忧是庸人自扰。瑶儿一旦恢复记忆,不会任自己成为两人的棋子。
辞旧迎新,阿念和小夭返回皓翎陪父王,传信给朝瑶,她忙着玩。“你们回去吧,外爷答应带我去西炎城玩。我给爹娘的礼物送回去了。”
皓翎王收到西炎送来的年礼.........这丫头搬西炎国库了吧。
阿念本以为母亲没见到朝瑶会失落,毕竟母亲对朝瑶是真的宠爱。看见母亲头上华丽璀璨的发饰,以为是父王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