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满身伤痕(第2页)


 涂山篌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惊飞檐下的青铜风铃。多讽刺啊,朝瑶的蛊虫让他们连互相残杀都要掂量代价。


 他俯身拎起璟的衣领:“听着,我不杀你,不是因为兄弟情分。”


 “是因为涂山氏需要族长,而我......”他的拇指擦过璟颈间跳动的血管,“要你永远记得,你这条命是我施舍的。”


 远处传来侍女惊慌的脚步声。涂山篌松开手,转身时袍角扫过璟的脸,像一记不轻不重的耳光。


 “去看奶奶吧,”涂山璟的声音融进夜色里,“就说…我明日再来。”


 涂山璟终于明白朝瑶为何要给他们种下蛊虫,他和大哥是没办法和好如初,只能共存。


 各自承认对方的存在,但永不靠近,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月光如刃,剖开玉山的轮廓。风是哑的,只在石棱上刮出几道霜痕。


 瑶池底,朝瑶卧于玉榻,不停吞咽喉间腥甜。


 白发如银蛇游弋搅碎一池月影,颈侧青脉若隐若现,恍若冰层下游走的玉龙。


 方才运转周天时攫取月华,魔气突然暴涨,遭到反噬,在经脉里凝成冰针,每一次呼吸都扎出细密的血珠。


 这世间再无人能指点自己,这是实力的认同,也是命运的嘲弄。


 朝瑶索性将脸埋进臂弯,合目休息。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进入瑶池底,


 她调整姿势,撤下结界,佯睡意朦胧:“今日不想打架。”她何时对他们这么熟悉,隐去气息也能分辨他是谁。


 “有龇牙的力气吗?”防风邶坐在她身后,手腕递到她唇边,“喝了,喝了会好受点。”


 朝瑶懒懒地半掀眼帘,斜睨一眼,“你遇见一个与你有相似的儿时经历,不带有歧视目光,善良坚韧的人。哪怕后面变了,你也能为了她连命都不要?”


 她闭上眼睛,拨开他的手腕,“你爱的到底是一个人,还是镜子里的自己?”


 防风邶平静地躺在她身后,看了一眼她脖颈若隐若现的青脉。“我九个脑袋想一想,好似我遇见的那个人没变过。”


 无条件接纳世间所有的种族,他们被囚禁在牢笼,她被囚禁在看不见的命运,他们都在努力不懈冲破牢笼。


 他们拼尽全力打破自己的牢笼时,她还能伸出手帮身边的人。


 “如果说我是世人眼里的异类,那她称得上令人恐惧的存在,世间独一无二,令人畏惧又神秘。”


 “她是一个没有血肉却比任何人都更加鲜活的存在。”


 语气变得诙谐,“跟她比,我反而变得老实,至少我不会逮着一个折磨一个。”


 害怕自己时嘴上暂时服软,骂起来却不留情。打不过时卖惨示弱,转头就想方设法气回来。与她相处毫无负担,好似任何人灰蒙蒙的人生,只要碰上她立刻变得鲜活。


 弱小仍要反抗,却会找机会强大自己。真正强大时,却不会滥用自己的强大,欺辱弱小。


 朝瑶真想一口咬死他,“你老实?你顶多只有一颗头老实。”


 他哪里是喜欢女人,他本质上喜欢能互相毁灭、势均力敌的人,而非需要他成全的弱者。


 既是施暴者又是殉道者,既渴望撕裂又强迫克制。


 防风邶反唇相讥,“我还有一颗头老实,你只有一颗头,满脑子主意。”轻笑一声,“清水镇时你们还挺像两姐妹,怎么一个做了王姬,一个做了圣女,性子直接背道而驰,看来玉山养人。”


 蓦然听他提起清水镇,“老木.....他们还好吗?”


 防风邶收起笑意,手搭在她的腰际,往她的方向挪了挪,“老木走前过得不错,麻子和串子是人族。”


 人族,人族的寿命对于神族来说,不过呼吸之间。“小夭去看过他们吗?”


 “没有。倒是老木临终前,狐狸去探望过。”


 不去面对,美好的始终美好,不去看,他们就一直还在,自欺欺人而已。“嗯。辰荣军的事了结后,你还要跟着你义父吗?”


 身后迟迟没有回应,瑶池水面突然裂开细纹,像被无形刀刃划破的丝绸,防风邶的沉默比回答更锋利。


 “你要去找死。”迟迟得不到回答,朝瑶的声音裹着冰渣,“洪江归降是给辰荣体面,但西炎王不会放过九头妖。”朝瑶翻转身子,指尖为刃刺入他胸前,鲜血顺着冰蓝指甲滴在玉榻上,“你早该死了,活到现在不就是等着被谁杀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