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中神通和中顽童(第2页)
他拔腿就往古墓的方向跑,花棉袄在雪地里划出道鲜艳的痕迹,像道突然绽开的伤口。丘处机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明白师父为什么说“有个人该来听听”——有些话,对着世人说不出口,却能跟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师弟,掏心窝子。
第二章桃花岛的筝
桃花岛的春天,总是带着股咸湿的海味。周伯通蹲在试剑亭的栏杆上,手里拿着根芦苇,在水面上划来划去,把那些游来游去的桃花鱼都吓跑了。
“黄老邪,你这破岛连个玩的都没有。”他扭头冲坐在亭子里的黄药师喊,“早知道我就不跟你来这儿了,还不如回终南山跟蜜蜂玩。”
黄药师没理他。他正用玉箫敲着石桌,桌上摊着张乐谱,上面的音符弯弯曲曲,像是水里的游鱼。去年周伯通突然从终南山跑来找他,说“王重阳那老道士不跟我玩了,我跟你玩”,他本想把这疯老头赶出去,可看到他怀里揣着的那半张药方,又改了主意。
“喏,”黄药师把玉箫往桌上一放,“把这个吹会了,我就陪你玩‘双手互搏’。”
那是支《碧海潮生曲》,据说能乱人心智,当年在华山论剑时,不知难住了多少英雄好汉。周伯通却眼睛一亮,抢过玉箫就往嘴里塞,吹出来的声音却像杀猪似的,把树上的鸟儿都惊飞了。
黄药师皱着眉,却没阻止。他看着周伯通踮着脚、晃着脑袋,吹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忽然想起三十年前,这疯老头第一次来桃花岛,也是这样抢了他的玉箫,说要“研究研究这笛子怎么没膜孔”。那时王重阳还在,站在旁边笑着摇头,说“伯通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对了,”周伯通忽然停下,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半块发霉的糕点,“这是王重阳当年给我的,他说吃了能长力气。你要不要尝尝?”
黄药师的脸沉了下来:“扔了。”
“凭什么?”周伯通把布包往怀里一揣,像只护食的小兽,“这是他给我的!你不跟我玩就算了,还想抢我的东西!”
他说着,突然跳下栏杆,往桃花林里跑。花棉袄在漫天飞舞的桃花瓣里一闪一闪,像只误入仙境的蝴蝶。黄药师看着他的背影,喉结动了动。他知道,周伯通怀里揣着的,不只是半块糕点,是他跟王重阳那辈子都没说出口的兄弟情。
那天晚上,周伯通做了个梦。梦见他和王重阳还是少年,在终南山的草地上放风筝。王重阳的风筝是只雄鹰,他的是只蝴蝶,两人跑得满头大汗,风筝线缠在一起,怎么解都解不开。最后王重阳说:“算了,缠在一起也挺好,就像咱们俩。”
他笑着笑着就醒了,发现自己躺在桃花林里,身上盖着件貂皮大衣,是黄药师的。月光透过花瓣洒下来,在他脸上映出斑斑驳驳的影子,像谁在轻轻抚摸。
“王重阳,”他对着月亮小声说,“你的雄鹰风筝,肯定没我的蝴蝶飞得高。”
风从林子里穿过去,带着桃花的香气,也带着远方的硝烟。他忽然想起白天黄药师说的话,蒙古人已经打到了长江边,很多人都在说,这天下,怕是要变了。
“变就变呗,”他嘟囔着,翻了个身,“反正你说过,只要心里有风筝,在哪儿都能飞。”
第二天一早,周伯通就不见了。只在试剑亭的石桌上,留着那支被他吹得不成样子的玉箫,旁边还有张用炭笔画的画:一只雄鹰和一只蝴蝶,翅膀缠在一起,飞得很高很高,一直飞到云彩里。
黄药师拿起玉箫,指腹蹭过上面的牙印,忽然叹了口气。他知道这疯老头去了哪里——终南山的雪,该有人去扫了;重阳宫的灯,该有人去点了;王重阳没说完的话,该有人替他说下去了。
第三章襄阳城的灯
襄阳城的夜晚,总是被烽火照得通红。周伯通蹲在城楼的垛口上,手里拿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刚从厨房里偷来的鸡腿,油汁顺着指缝往下滴,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喂,你看我这招‘空明拳’怎么样?”他突然对着身边的郭靖喊,一拳打出去,带起的风把郭靖的披风都吹得飘了起来。
郭靖憨厚地笑了笑:“周大哥的拳,还是那么厉害。”
他手里正拿着张布防图,上面用朱砂画着蒙古大军的营寨。黄蓉站在旁边,用绣花针在图上扎着,每扎一下,就代表着一处要攻破的关卡。夫妻俩的脸上都带着疲惫,眼里却亮得像城楼上的火把。
周伯通啃着鸡腿,忽然指着远处蒙古大营的方向:“你看他们的帐篷,像不像一个个倒扣的碗?我以前跟王重阳去草原,也见过这样的碗,他说那是牧民用来盛马奶酒的。”
郭靖和黄蓉对视一眼,都没说话。他们知道,周伯通说的“以前”,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自从王重阳去世,这疯老头就总爱说些过去的事,像是怕忘了什么。
“对了,”周伯通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颗鸽卵大的夜明珠,“这是黄药师给我的,他说能避邪。你说,把它挂在城楼上,蒙古人会不会吓得不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