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脊梁一个老学究

第299章 除夕夜话(第2页)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父亲惊骇的脸,扫过一旁默默布菜、闻言指尖微颤的赵明玉,扫过竖着耳朵听的陈菁华,最终落回跳跃的烛火上。

“可我没有。”

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讥诮,“所以,他更怕。怕这柄悬在头顶的剑,不知何时会落下。怕我终有一日会厌倦了这‘秦王’的虚名。”

“老赵家”陈太初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锥刺骨,“惯用的不就是‘莫须有’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陈太初今日所做之事,在他们眼中,便是最大的‘莫须有’!”

他放下酒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粗糙的釉面。

“这世道,何曾有过公平?”

他声音带着一种洞穿世情的苍凉,“一场瘟疫,一场旱灾,赤地千里,颗粒无收。那些平日里锦衣玉食,靠农人血汗供养的官老爷、勋贵、宗室此刻,难道不该拿出囤积的粮米,开仓赈灾,救民水火?这才叫公平!这才叫天理!”

“可他们不会!”陈太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他们只会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富贵,如何从灾民的骨头上再榨出二两油!为何?因为权力!因为这权力的核心,便是那高踞九重金阶之上的皇权!它赋予了他们吸血的特权,却从未教会他们‘义务’二字!”暖阁内死寂一片。

炭火噼啪作响。

羊肉汤翻滚的咕嘟声格外清晰。

赵明玉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韩氏和柳氏屏住了呼吸,连几个嬉闹的孩子都似被这凝重的气氛感染,缩在乳母怀里不敢出声。

陈菁华脸色发白,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陈守拙枯瘦的嘴唇哆嗦着,浑浊的老眼望着儿子,满是痛心与不解:“儿啊!你你这又是何苦?!你已是位极人臣的秦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何必何必去刨你你自己这滔天权柄的根?!这这不是自毁长城吗?!”

陈太初看着父亲那张写满担忧与恐惧的脸,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他提起温在炭炉旁的锡壶,为父亲重新斟满一碗温热的米酒。清冽的酒香氤氲开来。

“父亲,”他声音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若我只贪恋权位,当年何必驾着那艘破旧的‘沧澜舸’,九死一生去闯那暴风角?何必在瘴疠横行的南洋雨林里寻找那耐旱的稻种?何必跑去金山那冰天雪地,与红毛野人周旋,只为给流民找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