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脊梁一个老学究

第303章 统领工部

靖康十一年正月十八,汴梁,秦王府邸。

铅灰色的天幕低垂,压着王府高耸的歇山顶。

凛冽的北风裹挟着刺鼻的硫磺焦糊气与运河的湿腥,抽打着门前那对狰狞的玄龟石兽。

府门洞开,仆役穿梭如织,却无半分喧哗,唯有车马卸货的沉闷声响与管家陈福压低的指挥声在肃杀的风中回荡。

阔别四年的王府,雕梁画栋依旧,庭院深深,却透着一股人去楼空的清冷与一丝被刻意维持的沉寂。

陈太初玄色蟒袍未卸,只解了玉带,负手立于正堂滴水檐下。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熟悉的庭院——太湖石假山依旧嶙峋,枯荷残叶在冰封的池水中摇曳,几株老梅虬枝盘结,疏落的花苞在寒风中瑟缩。

管家陈福佝偻着腰,小心翼翼地禀报着府内安顿事宜,声音带着久别重逢的激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王爷王妃已带着世子郡主们去赵府拜见老夫人和易安居士了”陈福声音微颤,“府内各处都已洒扫熏香被褥也换了新的炭火也备足了您是先歇息还是”

“无妨。”陈太初声音平淡,打断了他,“工部那边如何?”

“回王爷”陈福连忙躬身,“工部衙门在旧曹门外离枢密院和政事堂都远些衙署也旧了前日宫里才派人送了钥匙和印信过去老奴已差人去打扫了只是”他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听说秦相那边把天工院几个要紧的大匠都调去修艮岳的暖阁了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

陈太初眉峰微不可查地一蹙,随即又舒展开,只淡淡道:“知道了。备车,去工部。”

赵府,暖香阁。

炭火烧得通红,驱散了深冬的寒意。

空气里弥漫着清雅的檀香与温热的茶气。

赵明玉一身素雅的月白襦裙,外罩银狐比甲,端坐在紫檀圈椅中。

长子陈忠和一身簇新的五品文官常服,垂手侍立母亲身侧,眉宇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凝。

次子陈骁、幼女陈曦、陈露则被乳母领着在偏厅玩耍,隐约传来孩童清脆的笑闹声。

上首,一位身着半旧湖绸褙子、发髻微霜的老妇人,正是赵明玉的母亲,赵府老夫人。

她身侧,坐着一位气质清绝的老妪,虽眼角刻满风霜,鬓发染雪,唯有一双眸子依旧清澈如秋水,流转间带着洞悉世情的睿智与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色。

正是易安居士,李清照。

“明玉”李清照放下手中的定窑白瓷茶盏,声音清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元晦他此番回京领了工部这摊子差事你可知道其中深浅?”

她目光扫过赵明玉略显疲惫的脸庞,又落在陈忠和沉静的面容上,“天工院这些年在秦会之手里早已成了个填不满的窟窿!修宫苑!造奇巧!靡费无数!却连‘惊雷铳’的铳管都造不利索!如今官家把这烫手山芋丢给元晦这分明是”

她话未说完,但眼底深处那抹忧虑与不忿,已昭然若揭。

赵明玉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轻轻摇头:“嫂子你认识元晦比我还早当年在开德府时你和兄长就常找他论诗谈词可你又何曾真正看透他心中所想?”

她端起茶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瓷壁,声音带着一丝恍惚的追忆与深深的无奈“我只知道他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对谁都抱着一份仁慈之心”

她抬眼,望向窗外铅灰色的天空,声音轻得像叹息:“府里的下人做错了事他从不打骂只罚抄写家规一遍又一遍你说一个粗使的下人学写字干什么?可他偏说‘识字方能明理明理方能自立’”她苦笑一声,“嫂子你说他这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