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赵桓的挣扎
天佑未至百业凋,西风残照驼铃绝
靖康十一年冬,腊月。
汴梁城头,“靖康”年号的匾额被悄然取下,换上了崭新的“天佑”二字。
金漆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而虚浮的光泽,仿佛试图用这两个字驱散笼罩帝国的沉沉暮气。
然而,换汤未能换药,凛冽的北风卷着细碎的雪花,抽打着街道上稀疏的行人,更添几分萧瑟。
店铺大多门板紧闭,偶有开张的,伙计也缩着脖子倚在门边,眼神空洞地望着空荡的街面,毫无生气。
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并非全然来自天气,更源于对未来的茫然与恐慌。
西北,凤翔府,种府。
白幡低垂,唢呐呜咽,哭声在凛冽的寒风中显得格外凄惶。
府门内外,一片缟素。灵堂正中,一口厚重的楠木棺椁静置其中。
棺椁前,香烟缭绕,却掩不住满堂悲戚。
前来吊唁的西北军将、地方官吏、乃至各族头人,面色沉痛,步履沉重。
种师道,这位历经仁、英、神、哲、徽、钦六朝,于靖康元年汴梁危殆之际挺身而出、后又得陈太初支持重整西军、镇守西北十余载的老将,终究没能熬过这个冬天,以八十余岁的高龄,薨于凤翔府镇守使任上。
他的死,如同西北边关最后一根坚实的顶梁柱轰然倒塌,带来的不仅是悲痛,更有一种天塌地陷般的恐慌。
昔日,老将军虽年迈,但威望足以震慑诸羌,协调各部,保得丝绸之路大体通畅。如今,擎天一柱折,西北门户,顿时豁然洞开。
府外长街,昔日驼队络绎不绝、商贾云集的景象早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零星几支萎缩的商队,骆驼背上驮着的货物稀稀拉拉,赶驼人脸上也尽是警惕与忧虑。远处,祁连山的雪线仿佛也带着一抹肃杀的苍白。
“听说了吗?敦煌那边又有一支大商队被抢了!尸骨无存!”
“何止敦煌!过了凉州,祁连山北麓,现在根本不敢走!马匪成群结队,比狼还凶!”
“唉…种老将军在时,还能派兵巡边,震慑宵小。如今…听说西军各部为争空出来的帅位,都快打起来了,谁还管我们这些商队的死活?”
“这驼队…怕是跑不下去了。我打算把骆驼卖了,回老家种地去…”
“种地?老家佃租那么重,够吃吗?”
绝望的议论声在寒风中飘散,如同凋零的落叶。
汴梁,西市,驼马市场。
往日里人声鼎沸、牲口嘶鸣、充斥着异域口音的西市,如今一片冷清。
大量的骆驼被拴在木桩上,无人问津,它们茫然地咀嚼着干草,发出沉闷的响鼻,皮毛因缺乏打理而显得脏污不堪。
许多骆驼背上还留着昔日驮鞍磨出的印记,诉说着曾经的繁忙。
驼主们聚在一起,唉声叹气,面色愁苦。
“三百贯!就三百贯!这匹可是上好的双峰驼,走过三趟于阗的啊!”一个满脸风霜的驼主几乎是在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