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上山采药,外出闯祸(二)(第3页)
我一挥手。
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们托了起来。
“我这劣徒,初涉红尘,不知规矩,砸了诸位的饭碗。我代他,向诸位赔个不是。”
我从袖中,取出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放在了为首的那个老郎中的手里。
“这点银子,不成敬意。还请诸位收下。”
我又取出几张,早已写好的药方。
“这几张是我早年游历时,偶得的古方。虽非什么灵丹妙药,但对一些,寻常的疑难杂症,或有奇效。也一并赠与诸位了。”
那几个村医,捧着银子,拿着药方,早已是受宠若惊,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对着我,千恩万谢地拜了下去。
我又走到了那对书生夫妇的面前。
我一挥手。
一道青光,没入了那书生的断臂之中。
那书生只觉得,手臂一麻,那钻心的疼痛,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竟已是完好如初!
他与他那婆娘,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真正的神只!
他们也对着我,拼命地磕起头来。
“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我看着他们,摇了摇头。
“我治得好你断了的手。”
我的声音很轻,却又带着一股,直抵人心的力量。
“却治不好你那因懒惰与自大,而早已烂了的心。”
“好自为之吧。”
说完,我没有再看他们。
我走到了林渊与白泽的面前。
他们两个像两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跪在了我的面前。
“师父……”
“哥哥……”
我看着他们。
看着林渊那张依旧带着几分不解与困惑的脸。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
这堂关于“人间”的课。
我必须要亲自给他上了。
“都起来吧。”
我转过身。
“回观。”
……
清玄观,正殿。
我高坐于主位之上。
林渊与白泽,则低着头,跪在大殿的中央。
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许久。
我才终于开口了。
“渊儿,你可知,你今日错在何处?”
林渊,抬起头。
他那双清澈的眼眸之中,依旧充满了困惑。
“弟子,不知。”
他坦然地回答道,“弟子,只是在行‘均衡’之道。”
“那斑斓猛虎,以强凌弱,捕食羚羊,是为‘不均’。弟子,惩戒它,是为‘均衡’。”
“那些村民,身染沉疴,痛苦不堪,是为‘不均’。弟子,治愈他们,亦是为‘均衡’。”
“那书生,以丈夫之强,欺凌妻子之弱,更是‘不均’。弟子,断其一臂,同样,是为‘均衡’。”
“弟子所行之事,皆是顺应天理,匡扶正道。弟子,实在不知,错在何处。”
我听着他这番,充满了“道理”,却又幼稚得可笑的回答。
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猛跳了起来。
我终于明白了。
我创造出了一个拥有着神之智慧的怪物。
却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我忘了教他,如何去做一个“人”。
我从主位之上走了下来。
我走到了他的面前。
我没有再去跟他,讲那些虚无缥缈的大道至理。
我只是蹲下身子,平视着他的眼睛,用一种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式,对他问道:
“渊儿,我问你。”
“老虎吃了羊,那老虎是不是就能活下去了?”
林渊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是。”
“那你救了羊,老虎吃什么?”
“它……它可以食草木,饮灵气……”
“那是你,不是它。”我打断了他,“它是虎。它的‘道’,便是吃肉。你强行让它去吃草。那,不是在‘点化’它,而是在‘扭曲’它,是在‘毁灭’它。”
“你以为的‘均衡’,其实是更大的‘不均’。”
林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我又问。
“你治好了,所有的病人。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个靠着一手祖传医术,养活了一家老小的老郎中,他以后该怎么办?”
“他……他可以去做别的……”
“他只会看病。”我再次,打断了他,“你断了他的生计。便等同于,要了他一家老小的命。”
“你救了一百个人,却也可能,因此而害了五个人。这还是你想要的‘均衡’吗?”
林渊,彻底地沉默了。
他那张总是带着几分超然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痛苦的挣扎。
我最后问了他一个问题。
“那对夫妻。你断了那书生的手。你以为,你是在救那个妇人。”
“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是夫妻。他们之间的争吵,甚至打骂,或许是他们,独特的,相处的方式。”
“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去插手?”
“你打断了她丈夫的手。你让她从此要一生面对一个残疾的,或许会因此而变得更加暴虐的丈夫。”
“你让她原本就已贫困不堪的家庭,雪上加霜。”
“你以为,你是在行侠仗义。”
“可结果呢?那妇人与书生分,会面临更多的难题;继续维持,会面对一个内心更加扭曲的丈夫。”
“渊儿,”我看着他那张已经变得惨白如纸的脸,声音变得语重心长,“这个世界,不是一道非黑即白的算术题。”
“它是一团,由无数根不同颜色的线,纠缠在一起的乱麻。”
“每一根线,都代表着一段因果,一段情仇。”
“你想快刀斩乱麻。你以为你能理清所有。”
“可结果,你只会让这团麻变得更乱。”
“你的道不是去‘斩’。”
“而是先要学会‘看’。”
“看清,每一根线的来龙去脉。”
“然后,用你那超脱凡俗的智慧,去找到那个能解开死结的线头。”
“再用你那有限的力量,去轻轻地将它拉出来。”
“这个过程,会很慢,很难。”
“甚至,会让你,感到无能为力。”
“但这才是,真正的‘守护’之道。”
“也是你未来,必须要走的路。”
说完便不再言语。
我站起身,将这空旷的大殿,留给了他,与那同样陷入了沉思的白泽。
我知道。
这堂课,或许会很痛。
但这是他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守护者”,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