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里面外合(上)(第2页)

 大军重新开动,像一条暗河悄悄流向王城。

 夜路沉沉,火把的光被山风吹得东倒西歪。

 高悠领着大军又往前走了十几里,忽听得左侧山坳里传来急促马蹄,像一阵滚雷。

 他猛地勒马,火把照过去,只见远处一条火龙蜿蜒而来,人数足有几千。

 高悠低声对赵卓道:“让没换装的弟兄立刻下马,藏进两边林子,听我号令。”

 赵卓立刻把命令传了下去,后队士兵悄无声息地滑下马背,钻进黑压压的松林,只留一片晃动的树梢。

 片刻工夫,那支人马已到跟前。

 领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黑甲大将,手提一柄厚背砍刀。

 黑甲大将勒马打量,见前排清一色桑荣军服,便高声问:“你们哪部分的?”

 高悠笑着抱拳:“我们是守栈道的军队,我是这支军队的将领。栈道昨夜被烧了,奉命撤往王城。”

 黑甲大将脸色一变:“栈道烧了,谁干的?”

 高悠假装打量了他一下问道:“将军是从哪里来的?”

 黑甲大将道:“我是奉安城杨堂将军手下的将领裴泽。奉裴将军之命,率兵前来暂时充当拱卫王城的军队。”

 高悠怔了一下,问道:“王城不是有拱卫的军队吗,为什么还要从外面调?”

 裴泽道:“看来将军还不知道,双向关失守了,大恒军队正在攻打梦渊城,大王担心梦渊城在丢失,从王城抽掉了三万兵马前去增援,现在王城的守卫兵力只有三万多人。

 所以,大王从每个地方都各抽掉了一些兵马回来保卫王城。”

 高悠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心里暗喜道:“这真是天助我也。”

 “对了,刚才你说栈道被烧了,到底是谁烧的?”裴泽又问道。

 高悠道:“是大王亲自下的令,大恒军队占了疙骨城,大王担心他们打过来,所以干脆把栈道烧了。”

 “原来如此。”

 裴泽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想到这次大恒军队来得这么猛,各处都出现了危机。

 唉,希望桑荣国能够挺过这次的危机。”

 高悠嘴角微扬道:“求之不得。”

 说罢轻带缰绳,让出半步,裴泽不疑有他,并辔而行。

 “还未请教将军尊姓大名?”裴泽侧头问。

 高悠淡淡吐出两个字:“我叫……动手。”

 裴泽没反应过来,道:“动手?这是什么名……”

 话未说完,山林里“嘭、嘭、嘭”的一阵铳响,紧接着箭如骤雨,裴泽身旁亲兵连人带马倒下一片。

 裴泽大惊,知道上当了,反手抡刀,却觉背心一凉——火铳弹丸透胸而过,他瞪圆双眼,身子缓缓栽落马下。

 其余士兵刚想掉头,两侧林中火铳齐鸣,铁砂子像铁扫帚扫过,人马哀嚎成片。

 不到两息,几千士兵尽数倒地,火把滚落草间,映得山路血红。

 硝烟未散,高悠吩咐道:“搜。”

 赵卓下马,在裴泽怀里摸出一封公函、一块令牌。

 令牌正面刻“奉安城令”,背面刻“裴泽·副将”,公函盖着杨堂大印,写明“率部五千,拱卫王城。”

 高悠掂了掂令牌,朗声一笑:“天助我也,有了这东西,咱们能大摇大摆进城。”

 跟着他说道:“把尸体、马匹拖进林子,血迹用土掩了。”

 士兵们七手八脚,片刻工夫,山路恢复寂静,只余夜风吹得火把“噼啪”作响。

 高悠指向前方王城:“继续前行。”

 大军重新开拔,马蹄轻落,像一条无声的暗流,慢慢涌向灯火阑珊的王都。

 夜色像一块浸透墨汁的绒布,沉沉地压在王城上空。

 亥时刚过,街鼓三声,百姓早已闭门,青石板路上只剩巡夜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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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支由一百二十名桑荣兵组成的巡逻队,手持刀枪火,在大街上来回巡逻。

 火药司附近的暗处,林峰、邝成、徐震山、林卫娘率领着人,贴着墙根伏在阴影里,呼吸放得极轻,连刀鞘都用布缠紧,生怕磕出一点声响。

 巡街队刚转过巷口,林峰抬手,四队同时猫腰疾走,像四股黑烟飘到士兵身后。

 没等巡街士兵反应过来,两百多人同时动手捂嘴,勒颈,用力一扭,“咔嚓”一连串脆响,一百二十人连火把都没落地就被接住。

 然后把尸体拖进了黑巷子里,剥衣、换装,动作干净利落。

 眨眼工夫,巡街士兵的外衣就套到了林峰他们身上,刀牌也换了手。

 换好装的林峰把帽檐压了压,领着换装的一百二十名士兵绕到火药司后门。

 门是旧杉木板,漆掉的斑驳。

 “笃笃笃——”

 林峰指节轻叩,门内传来不耐烦的嘟囔:“谁啊?”

 林峰压低嗓子道:“我们是巡街的。”

 “有什么事?”里面的人问道。

 林峰道:“刚才在街上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追他到这里,看到他翻墙进去了。

 你看见了没有?”

 门闩“吱呀”一声拉开,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脸道:“军爷,小的刚才在睡觉,没瞧见有没有人进来。”

 林峰眉头一竖,推门就进道:“这个人很可能是奸细,我们必须尽快抓到他,否则他很可能会搞破坏。”

 守门人慌了神,连忙侧身让路。

 林峰边走边问:“里头还有多少人?”

 “工人散了,只剩六十个值夜的,都在左侧偏院。”

 话音未落,林峰一个眼色,身后士兵手起刀落,守门人软软倒地,被拖进值班房。

 偏院门口挂着两盏气死风灯,昏黄一片。

 “笃笃笃——”林峰再次敲门。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个披衣的脑袋道:“大半夜的,啥事?”

 林峰冷着脸道:“我们正在奉命抓一个奸细,他逃到了你们这里,你看见没有?”

 那人道:“我们一直都在屋里,没有看到奸细。”

 林峰带着人进到院子里,问道:“你们所有的人都在吗?”

 那个人回答道都在。

 林峰让他把所有人叫出来,那人冲着屋里喊道:“兄弟们,都出来。”

 屋里的人揉着眼,三三两两走到院中,打着哈欠,一脸茫然。

 林峰扫了一眼,正好六十,嘴角勾起道:“把衣服脱了,看看谁带伤,有伤的就是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