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袍泽血溅同袍刃,帅帐闻败胆魄寒

战场之上,那名地骑营队率兀自站在那里,高举着滴血的长刀,兀自咆哮着,试图用最后的疯狂来维系那早已崩断的军纪。

他面前的数十名袍泽,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眼神中,不再有恐惧,不再有服从,只有一种冰冷到极致的、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的平静。

就在这时,牛皋那混杂着不屑与嘲弄的声音,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悠悠地响了起来。

“呵,真是可悲,可叹。”

他坐在高大的乌骨马上,居高临下地扫视着那群沉默的骑兵,摇了摇头。

“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那个躺在地上,连脑袋都找不到的,是你们的兄弟,是你们的袍泽。他没死在我的手上,没死在冲锋的路上,却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

“就因为他想活下去,就因为他想回家见自己的婆娘和娃。”

“而杀了他的这个人,”牛皋用马鞭,遥遥地指着那个兀自色厉内荏的队率,“他逼着你们去送死,他用你们的命,去换他自己的功劳前程。你们的尸骨,就是他向上爬的台阶。”

“看看他,再看看你们自己。你们,难道就心甘情愿,为这样的人,流尽最后一滴血吗?”

牛"皋"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精准地、毫不留情地,扎进了在场每一名北玄士兵的心脏。

是啊……

凭什么?

我们在这里拼死拼活,凭什么要被自己人逼着去送死?

我们想活下去,有错吗?

那个兄弟,他只是想活下去啊……

那名队率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看着周围袍泽那冰冷而充满恨意的眼神,心中第一次,涌起了无法遏制的恐惧。

“你……你们想干什么?!”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声音变得颤抖,尖利,“我可是你们的队率!你们敢……”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距离他最近的一名骑兵,眼中猛然爆发出野兽般的光芒。

“我干你娘的队率!!”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撕心裂肺的怒吼,如同信号一般,彻底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炸药桶。

那名骑兵扔掉了手中的长刀,像一头发疯的公牛,猛地扑了上去,将那名队率狠狠地撞下马背。

“杀了他!为三狗子报仇!!”

“狗娘养的杂碎!老子跟你拼了!!”

“杀!杀!杀!”

愤怒,如同山洪海啸,瞬间淹没了一切。

数十名骑兵,一拥而上。

他们扔掉了兵器,因为他们觉得,用刀杀死这个杂碎,太便宜他了。

他们用手,用脚,用头盔,用牙齿,用一切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向那个将他们逼上绝路的罪魁祸首,疯狂地宣泄着自己的仇恨与绝望。

“啊——!!”

队率凄厉的惨叫声,仅仅响了一下,就被无数愤怒的咆哮声所淹没。

拳头砸在肉体上的闷响,骨骼被硬生生踩断的“咔嚓”声,血肉被牙齿撕开的恐怖声音……交织成了一曲比战场厮杀更令人心悸的、同类相食的残忍乐章。

牛皋只是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没有阻止,也没有催促。

当人心中的堤坝崩溃之后,所有的仇恨,都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只有当他们亲手撕碎了过去,才能真正地,拥抱他接下来要给予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