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梦回凡尘,幕后执棋

北荒的夜来得极早,青牛部落的草庐里,苏隐的算筹在青铜灯盏下投出细碎阴影。

他本是要推演明日部落狩猎队的吉凶,可当第三根算筹落地时,指尖忽然泛起灼烧般的刺痛——那是前世才有的征兆,像极了当年给权贵看风水时,罗盘突然崩裂的感觉。

"啪嗒。

"

最后一根算筹滚到案几边缘,坠地的瞬间,眼前的烛火突然扭曲成现代都市的霓虹。

他看见二十岁的自己缩在天桥下,被淋湿的罗盘在脚边,路人的嗤笑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什么大师,连自己的财运都算不准。

"又看见穿西装的男人捏着他的衣领,支票拍在脸上:

"敢说我祖坟风水有问题?

老子让你在这行混不下去!

"

"原来......

"苏隐喉结滚动,指尖按在太阳穴上,

"我一直都在逃命。

"

木门被风撞开的声响惊得他猛地抬头。

翠羽裹着绣着青鸾的披风立在门口,发间的玉簪沾着夜露,见他脸色发白,脚步顿了顿:

"苏先生,妖庭那边传来消息,帝俊最近在查幻音阵的布阵者。

您之前让我留意的星象......

"

"等星斗归位再说。

"苏隐低头收拾算筹,指腹擦过断裂的算筹截面,

"你且回去,明日辰时三刻,来取新的卦象。

"

翠羽欲言又止,目光扫过他案头零乱的算筹,最终垂眸退下。

草庐外的脚步声渐远,苏隐才将算筹塞进袖中,望着窗外渐起的北风——北荒深处有处废弃的石寨,那是他刚穿越时躲凶兽的地方,说不定还藏着初来时写的相术笔记。

深一脚浅一脚踩过结霜的枯草时,月亮已经升到头顶。

石寨的断墙上爬满野藤,门楣处

"青禾

"二字的刻痕还在,只是被兽爪抓得支离破碎。

苏隐摸出火折子,在坍塌的石屋角落翻找,直到指尖触到一片粗糙的羊皮纸。

残卷展开时,霉味混着熟悉的墨香涌上来。

第一页是他用简体字写的:

"今日被熊瞎子追,躲进石缝里,算错了兽潮方向,差点喂了狼。

"第二页画着歪歪扭扭的星图,旁边批注:

"洪荒的北斗七星比地球偏三度,可能影响推演。

"最后一页墨迹未干,是穿越第七天写的:

"部落里的老人说,算师泄露天机要遭天谴。

可我连自己的命都算不准,谈什么天谴?

"

"原来我也怕过。

"苏隐将残卷贴在胸口,羊皮纸的褶皱硌得他生疼,

"怕凶兽,怕天谴,怕自己只是个连部落都护不住的凡人。

"

石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风影翻身下马时,玄色披风带起一阵冷风,他直接将竹简拍在苏隐面前:

"巫族的大军过了幽冥河,子时要奇袭妖都!

您之前说要借巫妖内斗,现在正是时候——

"

"退下。

"苏隐将残卷收进怀里,

"我要闭关。

"

风影瞪圆了眼:

"您可知这一仗打起来,妖庭至少折损三位妖帅!

错过这个机会——

"

"我要凝元境。

"苏隐抬眼,眸中映着残卷上的星图,

"只有凝元境,才能看清天地间的命运线。

"

风影的喉结动了动,最终抱拳道:

"属下守在寨外,若有动静......

"

"不必。

"苏隐转身走进石屋,

"你且去给翠羽带句话,让她这三日莫要靠近妖庭祭坛。

"

闭关的第七夜,《九元相天诀》的法诀在经脉里翻涌。

苏隐盘坐在石屋中央,周身气血如活物般游走,他能清晰感知到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震得地面轻颤——洗髓境是伐毛换骨,凝元境则是要将全身气血凝作一元,与天地同频。

当最后一缕气血汇入丹田时,他的神识突然穿透石屋,穿透北荒的群山,看见无数金色丝线在天地间交织。

有的线粗如巨蟒,连接着祖巫的法相;有的线细若游丝,系着部落里待嫁的少女;而最中央那根最亮的金线,正缠在他自己手腕上,另一端隐没在幽冥深渊的雾气里。

"原来这就是命运线。

"苏隐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那根金线,金线突然剧烈震颤,远处传来灵狐的尖叫:

"苏先生!

幽冥深渊的镜像世界里......有个和您一模一样的人!

"

他推门而出时,灵狐正攥着自己的狐尾,耳尖泛着白:

"巡卫说那影子会做和您一样的动作,您摸算筹,他也摸算筹;您看星象,他也看星象......

"

"那是我曾经的选择。

"苏隐望着北方,那里的雾气比往常更浓,

"选在市井里当一辈子平凡算师,选在凶兽潮里蜷缩,选在量劫来临前当一枚被人摆弄的棋子。

"

灵狐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追问。

她走后,苏隐独自来到青牛部落的旧址。

曾经的草庐已成焦土,只有当年他种的那棵老槐树还在,枝桠间挂着部落孩童送他的草编蚂蚱。

"我既已执棋,便不再为子。

"他对着星空低语,抬手拂过面前的空气——那根缠在手腕上的命运线突然发出脆响,断裂的瞬间,他看见另一根淡青色的线从脚底升起,穿过老槐树的枝桠,穿过幽冥深渊的青铜柱,最终没入混沌未开的天尽头。

北风卷着草屑掠过他的道袍,远处山林里突然传来一声鹿鸣。

苏隐转头望去,只见一只白鹿立在月光下,皮毛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最奇异的是它的眼睛——漆黑的瞳仁里映着星辰,像极了当年他师傅临终前,罗盘崩裂时迸发的光。

"他回来了......

"白鹿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清晰地撞进苏隐耳中,

"那个改变一切的人。

"

苏隐的指尖微微发抖。

他摸出袖中的残卷,残卷上的星图在月光下泛着微光——那是他初到洪荒时,用算筹一笔一笔画下的,而现在,那些星图的轨迹,正随着他新升起的命运线,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