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集:爷爷的工具箱(第2页)

 老人猛地抬头,眼里的光像被风吹的烛火:“真的?”

 “当然。”陈默掏出手机,对着铜锁和木工执照拍了张照,“您看,这锁是您爹的手艺,执照是他的身份,放一块儿才是完整的故事。”他突然站起身,“王叔,古镇东头那间空置的老茶馆,能不能借我用用?”

 三天后,“百姓文物馆”的木牌挂在了茶馆门楣上。没有玻璃展柜,没有防盗警报,几张旧八仙桌拼在一起,就成了展台。老人的铜锁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压着张泛黄的纸,是老人找了半宿翻出来的木工执照,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粗布工装,眼神亮得很。

 开业那天,陈默特意请了老人来剪彩。老头握着那把铜锁,手还在抖,却笑得露出了牙:“我爹要是知道,他做的锁能被人当宝贝看……”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孩童的喧闹打断。

 是附近小学的孩子们,跟着老师来参观。穿背带裤的小男孩指着木刨问:“这是什么?”老人的话突然顺了,拿起木刨演示:“这是推木头的,你看这刃口,能把木头推得比镜子还光。当年我爹用它给供销社做柜台,一天能推十二块板。”

 孩子们的手指怯生生地伸过来,戴着手套在刨子上轻轻划过。“爷爷,您爹的手是不是很大?”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摸着刨柄上的凹槽,“这地方正好能放下我的手。”

 “比你的手大两圈呢,”老人的拇指在凹槽里转了转,“他手上全是茧子,摸我头的时候,跟砂纸似的。”孩子们咯咯地笑,老人也笑,眼角的皱纹里盛着阳光。

 消息传开后,古镇里的老人都揣着家当来了。张奶奶抱来个掉了漆的铁皮饼干盒,里面装着六十年前的粮票,每张都平平整整:“这是我和老伴刚结婚时攒的,他省下饭票给我买红糖,自己啃了半个月红薯。”李大爷提着个铝制饭盒,里面是套磨得发亮的象棋,棋子上的字迹都快磨平了:“当年在生产队,收工后就蹲在田埂上玩,输了的得替赢家挑水。”

 陈默让运营部的小姑娘给每个物件都配了“身份卡”,不光写着年代材质,还留出大半空白,让捐物件的人写下背后的故事。“不用写多好,”他给老人们示范,“就写‘这是我娘给我缝的第一个布书包’,‘这是我儿子满月时穿的虎头鞋’,越实在越好。”

 最热闹的当属“爷爷的工具箱”展台。三五个老匠人凑在一起,把各自的家伙什摆出来:缺了角的锛子、磨短了的凿子、缠着胶布的卷尺。孩子们戴着白手套,在老人的指导下用小刨子推木块,木花卷着飞起来,落在他们的袖口上。

 “慢着点,顺着木纹走。”退休老木匠刘师傅握着小男孩的手,“就像走路要顺着道儿,不能横着来。”小男孩的脸红扑扑的,鼻尖沾着木屑:“刘爷爷,您当年做过最厉害的东西是什么?”

 “给镇上戏台做过龙柱,”刘师傅的手在刨子上摩挲,“那龙鳞,一片一片凿出来的,阳光照上去,跟活的一样。”他从口袋里掏出个铁皮盒,打开是枚生锈的铁钉:“这是当年剩下的,钉在龙嘴里的,你看这尖儿,还利着呢。”

 孩子们围着铁钉叽叽喳喳,陈默站在门口看着,突然想起触摸展厅里的青铜鼎。那些纹饰再精美,不也是当年工匠一凿一凿刻出来的吗?博物馆里的唐三彩再珍贵,不也是某个窑工在某个清晨,用带着泥的手捏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