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集:铜熏炉的烟(第2页)

 祖母就笑,手里的蒲扇轻轻拍着她的背:“不光是蚊子,还能熏走寒湿气。你娘生你那年落了病根,一到阴雨天就腿疼,我烧这个,她能舒坦些。”

 后来周姐才知道,母亲生下她不久就去南方打工了,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次。倒是祖母,每天傍晚雷打不动地点燃熏炉,蓝布口袋里的艾草换了一茬又一茬,直到她十五岁那年深秋。

 那天放学回家,周姐一进门就觉得不对。往常这个时候,院子里早该飘着艾草香了,可那天只有满院的银杏叶,黄得晃眼。她冲进祖母卧房时,看见母亲正坐在床边抹眼泪,而祖母躺在床上,脸色像宣纸一样白。

 床头柜上的青瓷熏炉还在,只是炉口盖着,没有烟飘出来。周姐走过去掀开盖子,里面的艾草灰烬还是热的,余温透过釉面传到她手心里。母亲哽咽着说,祖母是中午突发的脑溢血,被发现时手里还攥着那个蓝布口袋。

 “你婆说,等你放寒假,就教你怎么辨认陈艾。”母亲的声音抖得厉害,“她说新艾火气大,陈艾才养人,像日子一样,得慢慢熬。”

 周姐的视线落在铜熏炉的炉口,那些灰紫色的锈迹忽然变得模糊。她想起祖母下葬那天,也是这样的银杏天,风卷着叶子扑在墓碑上,像谁在轻轻拍门。母亲把那只青瓷熏炉也带去了,说这是祖母最宝贝的东西。周姐看着炉身被黄土慢慢埋住,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沉了下去,再也浮不上来了。

 “周姐?”小林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带着明显的担忧,“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歇会儿?”

 周姐眨了眨眼,把涌到眼眶的热意压回去。她摘下手套,指尖在铜炉的锈层上轻轻摩挲,触感粗糙,像砂纸磨过老木头。“你说,”她忽然开口,声音有点哑,“古人点熏炉,除了驱虫驱寒,会不会还有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