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集:陶羊的绒毛(第2页)
“樱花树,城里都种这个,开花时好看。”
“能喂羊不?”
二小子愣了愣,随即笑出声:“爹,这是看的,不是喂羊的。”
老孙没说话,蹲下身摸了摸树坑边的土。土是新翻的,带着点化肥的味道,不如羊圈旁的黑土实在。他想起博物馆里的陶羊,不知那汉代的土地,是不是也这样养人养羊。
羊圈里果然热闹。老婆子正蹲在地上给母羊添草料,三只羊羔挤在她脚边,发出细弱的咩咩声。黑头羊站在一旁,脖子伸得老长,见老孙进来,忽然“咩”地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邀功的得意。
“你还知道回来。”老婆子抬头瞪他一眼,眼角却堆着笑,“快去洗手,汤在灶上焐着呢。”
老孙没动,蹲在黑头羊旁边,伸出手。羊羔们怯生生地凑过来,舌尖舔过他的掌心,像沾了点蜜的绒毛在动。他忽然想起博物馆里的陶羊,那粗糙的陶土蹄子,说不定也曾被这样的小舌头舔过。
“今天去城里,见着个稀罕物。”老孙慢悠悠地说。
“啥稀罕物?”老婆子往灶房走,“比你那宝贝羊还稀罕?”
“一只陶羊,汉代的,埋在地里两千年了。”老孙数着羊羔的小蹄子,“身上刻着毛,跟真的一样。”
二小子刚好走进来,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爹说的是这个吧?我让博物馆的朋友发了照片。”
屏幕上的陶羊比他在展厅里看得更清楚,身上的刻痕像用细针扎出来的,密密麻麻。老孙伸出手指,在屏幕上慢慢划,从陶羊的脖子摸到尾巴,像在给自家的羊梳毛。
“你看它这姿势,”老孙指着屏幕,“跟黑头羊啃苜蓿时一个样。”
老婆子凑过来看了眼,忽然说:“这羊看着瘦,许是当年闹了灾荒。”她年轻时跟着老孙受过饿,知道草料金贵的滋味。
二小子在一旁翻照片:“专家说这陶羊是祭祀用的,当时的人相信,给神仙送羊,就能保佑来年羊群兴旺。”
老孙没说话,起身往灶房走。灶台上的铁锅冒着热气,羊杂汤的香味钻进鼻子,比博物馆里的香薰好闻多了。他盛了碗汤,就着玉米饼子蹲在门槛上,忽然觉得这场景好像在哪见过——两千年前的某个黄昏,是不是也有个老羊倌,这样蹲在自家的羊圈旁,喝着热汤,听着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