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集:漆盒的光斑

老周蹲在巷口修自行车时,眼角总往对面那扇斑驳的木门瞟。木门是朱红色的,漆皮卷着边,像极了他年轻时见过的旧粮票,风一吹就簌簌掉渣。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刻着“修表”两个字,笔锋藏着股说不出的秀气,只是木料裂了道缝,像道没长好的疤。

 这是他守着修车摊的第三个夏天。每天清晨六点,木门会“吱呀”一声开,陈阿婆提着竹篮出来买豆浆,蓝布衫的下摆扫过门槛,带起细尘。傍晚五点半,木门又会准时关上,陈阿婆的影子在门内晃一下,就没了动静。老周从没见过门里还有别人,也没见过陈阿婆修过表——那扇门像个密封的罐子,装着只有她自己知道的东西。

 这天午后,天闷得像灌了铅,蝉在老槐树上叫得撕心裂肺。老周刚补好一辆二八大杠的内胎,正擦汗时,对面的木门突然“哐当”一声开了。不是陈阿婆,是个穿白衬衫的年轻姑娘,手里攥着串钥匙,额头上沾着汗,对着门牌号反复确认,嘴里还念叨着:“没错啊,就是这儿……”

 姑娘推开门时,老周看见门内的黑暗里,摆着一张掉漆的木桌,桌上蒙着层薄灰,只有一个巴掌大的漆盒,在昏暗中泛着微弱的光。那光很特别,不是漆皮本身的亮,是像碎星星似的光斑,在盒面上晃来晃去,明明是阴天,却像落了点阳光进去。

 “大爷,您知道陈桂兰阿婆在哪儿吗?”姑娘走到修车摊前,声音带着点急。老周这才看清,姑娘胸前别着个工作证,写着“市档案馆”,名字是“林晓”。

 “陈阿婆啊……”老周拧着毛巾的手顿了顿,“前儿个还见她买豆腐呢,怎么了?”

 林晓松了口气,从包里掏出个笔记本:“我是来帮她查档案的。她上周打电话到档案馆,说想找五十年前的一份工作记录,说是跟她先生有关的,还提到了一个漆盒……”

 老周的眼睛亮了亮。他守着这摊三年,从没听过陈阿婆提“先生”,也没见过她跟谁多聊过几句。巷里的老人都说,陈阿婆是三十年前搬来的,一个人住,不爱说话,唯一的爱好就是坐在门内的木桌旁,对着那个漆盒发呆。

 “她没说漆盒是啥样的?”老周忍不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