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劫法场(一)(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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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杭州金涌门被毒辣的日头晒得滚烫,却挡不住攒动的人潮。
黑压压的人群像被无形的手推搡着,挤在石阶上下,连墙头上都扒着半大的孩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门前那座临时搭起的戏台上。
高台铺着褪色的红布,边缘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荷枪实弹的宪兵站成两排,枪栓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们的皮鞋踩在木板上,每一步都像敲在人心上。
人群里偶尔有窃窃私语,却总被宪兵的呵斥声打断,更有不少眼神游移的身影混在其中——那是特高课的便衣,像毒蛇般盯着每一张面孔,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动。
龙川肥原站在高台中央,一身笔挺的军装熨帖得没有褶皱,手里那柄武士刀的刀柄缠着暗红的绳,刀身在日头下泛着慑人的寒芒。
他微微眯着眼,目光像筛子般扫过台下,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那股子杀气混着汗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带上来!”
随着一声厉喝,两个宪兵押着一老一少走上台。
何剪烛穿着血渍斑斑的布衫,头发有些凌乱,浑身没有半寸皮肤是完好的,手腕和脚踝上的镣铐磨出了红痕,可她抬头时,眼神里没有半分怯懦,首挺挺地迎着龙川肥原的目光。
她身边的父亲早己佝偻了背,花白的头发粘在额头上,同样是被折磨的体无完肤,却仍努力地挺首脖颈,父女俩并排站在台上,镣铐碰撞的“哐当”声,在死寂的人群里格外刺耳。
“跪下!”
身后的宪兵喝着,把枪托狠狠砸在两人腿弯,两人跪在台上,想要挣扎起身,却被宪兵死死摁住肩膀。
杭州市伪市长谭书奎走到台前,清了清嗓子,手里的稿子被汗水浸得发皱。
“诸位乡亲!”他的声音透着刻意的激昂,“这二人,何剪烛及其父,狼子野心,勾结红党,残忍杀害钱司令全家十三口,罪大恶极!”他顿了顿,拔高了声调,“皇军与我等亲如一家,共图大东亚共荣,此等奸佞之徒,便是我辈之公敌!”
人群里响起几声稀疏的附和,更多的是沉默。有人低下头,有人别过脸,只有角落里几个身影攥紧了拳头——那是红党的特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们衣兜里藏着短枪,指尖早己沁出冷汗,可脑海里“老枪”的命令字字清晰:“不准动,这是陷阱。”
是啊,台下几百双眼睛盯着,台上机枪对着,此刻冲上去,不过是多几具尸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