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半梦半醒(第3页)

 “不是和你说了嘛,我也不知道,我多少年没回来了。”

 王桂英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高满堂虽有疑惑,也不好再问,他决定不吃东西,也不睡觉,坐着等到天亮,太阳一出来,不管啥事,都没事。

 王桂英草草吃了几口,也不吃了,二人上了炕,炕上冰凉刺骨,高满堂把被子都垫在了高大壮的身下,他不断地想着原来的事,让大脑保持清醒。

 不知不觉中,高满堂不争气地睡着了。

 当然,也可能是折腾一天太累了。

 睡着睡着,高满堂就听见外面有磨刀的声音,同时还有两个人压着嗓子说话,听声音像是王桂英和老头,但说的是什么内容,听不清。

 高满堂想起来,身子却像鬼压床一样,动弹不得,眼睛也睁不开。

 没多一会,高满堂能感觉二人进了屋,先是一双粗糙干燥的手在他身上摸了摸,然后是冰凉的金属在身上磨蹭,感觉像是被人用刀刃刮着皮肤,但是感觉不到疼。

 刮着刮着,高满堂又感觉刀子切入了皮肉,然后是开始拉扯皮肤,王桂英和老爹还在压着嗓子交流,说的好像是外语,呜呜渣渣听不明白。

 高满堂清楚自己这是被扒皮了,却又无力挣扎,在迷迷糊糊中,自己的身体正正反反被翻了好几次,全身的皮肤都被扒下来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高满堂又没了意识,再醒的时候,高满堂惊坐而起,桌子上还点着蜡烛。

 高满堂急忙看自己的身体,血淋淋一片,就是个血葫芦。

 再看旁边,孩子和王桂英睡得都很香。

 高满堂疯狂地推王桂英,王桂英不耐烦地睁开眼睛,看到高满堂的样子,也不觉得奇怪,直接道:“大晚上不睡觉,你干啥啊?”

 “皮啊,我的皮呢?”

 “挂墙上了。”

 高满堂猛地下地,掀开挂在墙上的红布,果不其然,后面正是一张完整的人皮,他头脑发热,怒声道:“你扒我皮干啥?”

 “谁扒你皮了,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还我皮。”

 “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王桂英一直说着这句话,高满堂啊的一声,醒了。

 此时再看周围,自己竟然躺在火车上,好几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

 王桂英拍了拍高满堂道:“做噩梦了吧,是不是睡糊涂了?”

 高满堂急忙看身边,好在高大壮还在,完好无损,他长叹一口气,抹了把脸,脸上的汗,和刚洗过脸似的。

 我听到这,有点生气了,不耐烦道:“老人家,你这是梦啊,大晚上的,我们爷俩陪你在这唠梦境呢啊。”

 “小兄弟,你听我说完。”

 “说啥?”

 马师傅拍了拍我,示意我有点耐心。

 高满堂继续说那段故事。

 王桂英看见高满堂醒了,笑着劝走了围观的人。

 高满堂深呼吸半天,问:“还有多长时间到地方?”

 “快了,一个多点,你再睡一会。”

 “到了哈尔滨,咱直接去医院,哪也不去。”

 王桂英懵了,诧异地看着高满堂。

 高满堂觉得奇怪,随口道:“咋地,你还有事啊?”

 “你说去哪?”

 “医院啊。”

 “不是,你说的啥地方的医院?”

 “哈尔滨啊?”

 王桂英笑了笑道:“你真是睡糊涂了,咱俩眼瞅着都要到矿区了,还哈尔滨呢。”

 “啥玩意?”

 “哎呀,你睡吧,到地方,我叫你。”

 “不是,咱俩不是去哈尔滨看你那玩意嘛。”

 王桂英瞪了高满堂一眼,缓解尴尬道:“睡糊涂了,精神精神,咱都回来了。”

 “咋回事?”

 同车厢的人也都说,这是去鹤岗的火车。

 高满堂觉得自己又在做梦,扇了好几个大嘴巴子,火辣辣的疼痛感,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

 咋回事?

 高满堂卡巴眼睛半天,寻思着,在记忆中搜寻去哈尔滨的线索。

 那真是一点都没有。

 不应该啊。

 如果说刚才的一切都是梦,高满堂最后的印象是在鹤岗上了火车。

 不对劲,不对劲啊。

 高满堂开始怀疑周围世界的真实性,他把王桂英拉到火车连接的地方,问她到底是咋回事。

 王桂英像是看傻子一样看高满堂,不愿意多搭理。

 高满堂像是丢了魂一样,跟着秀芝下了火车,又找到去矿山的车。

 到了俱乐部,高满堂还没明白,来回仔细核对日期,高满堂错愕了,他没有这四天的记忆,或者说,丢失了去哈尔滨的所有记忆。

 高满堂问:“你的病,咋样了?”

 “不是做手术了嘛,吃点消炎药就好了。”

 “我咋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

 “你这两天咋了,中邪了啊,不是你在医院伺候我嘛。”

 “你爹是干啥的?”

 王桂英愣了一下,怒声道:“你有毛病吧,我爹都死了二十多年了,你提他干啥?”

 “没事,我问问,从来没听你说过,你爹干啥的?”

 “种地的。”

 “不是唱皮影戏的?”

 王桂英的表情都变了,急忙道:“你听谁说的?”

 “你就告诉我,是不是。”

 “是,不是,你在哪听说的,这事你咋知道的?”

 “你爹是不是一只眼睛看不见。”

 从王桂英一脸吃惊中,高满堂知道自己说对了。

 一时间,高满堂只觉得天旋地转,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王桂英也觉得奇怪,她认真道:“你听谁说的?”

 “我梦到的。”

 “没和你胡扯,你到底听谁说的。”

 高满堂把梦境和王桂英说了一遍,王桂英脸上的汗水滴吧滴吧往下掉,吓得一脸惨白。

 听完梦境,王桂英也主动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王桂英的家,和高满堂的梦境差不多。

 村口有棵大杨树,周围都是芦苇,一个村七八户人家,方圆几十里地都没人。

 王桂英的身世,没和任何人说过,她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在王桂英小时候,她便觉得奇怪,为啥村里都是老年人带着孩子,而且都是小女孩,村中就没有中年人。

 王桂英家里也是这样,自己和爷爷奶奶生活,在她小时候,都不知道有爸妈的概念。

 村里差不多也都是这么大的孩子,王桂英能活动的范围,也就是村子里面。

 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有一天中午,村里的玩伴小梅慌慌张张来找王桂英,拉着王桂英就往没人的地方走。

 王桂英觉得奇怪,小梅全身僵硬,声音颤抖地说什么都不要问。

 二人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小梅直接捂着嘴嗷嗷掉眼泪,表情扭曲地说了村子中的秘密。

 小梅说村子里的人都是一个皮影戏班的,这个戏班专门给白活唱皮影戏,唱的都是人死后在阎王殿过种种关卡的事情。

 她们这群姑娘,都是这帮人在其他地方拐骗来的,目的是养到十六岁,剥皮做皮影。

 如此说法,王桂英自然不信,她道:“别扯,咋可能。”

 “你还不信,昨晚,我亲眼看到爷爷奶奶把我姐姐淹死了,然后磨刀剥皮。”

 王桂英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梅继续道:“昨晚,爷爷奶奶进我们屋里,点燃了一根香,我觉得有点呛人,就躲进被窝里了,不一会,我爷爷奶奶进来了,抬走了我姐姐。”

 “真的假的?”

 “我没敢出声,我扒开门帘子,透过缝隙,看到爷爷奶奶把姐姐大头朝下插在了水缸中,然后磨刀剥皮啊,她们还说,等我十六的时候,也剥皮,用我的皮做阎王爷的媳妇。”

 “啊?咋可能?”

 “我原来听别人说过,我没当回事,昨晚这一切,是我亲眼看见的,要不是听别人说过,我能不出声嘛,我不敢呐。”

 “啊?你别闹啊。”

 “还闹呢,除了老人,有超过十六岁的姑娘吗?”

 说完,小梅拿出来一个皮影递给王桂英。

 王桂英看了看,这是一个漂亮的女鬼形象,她问:“这咋地了?”

 “你看看这闪电形状的印记,是啥。”

 “是啥啊?” “这是皮子,是胎记啊。”

 王桂英心里咯噔一下,村里原来有个姑娘叫小芳,差不多也是十六岁的时候,离开了村子,她爷爷奶奶说小芳去亲戚家了。

 而小芳的脸上,就有这么一块如闪电的胎记。

 这胎记十分特别,王桂英确信自己不会看错。

 事已至此,王桂英不得不相信小梅说的一切,她急忙问:“接下来,怎么办?”

 “想办法,跑吧。”

 “啥时候?”

 “现在啊,不跑,咱俩都得死。”

 一瞬间,王桂英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她不愿相信自己是被拐卖的,也不想离开爷爷奶奶,但她更想活命。

 在生死面前,王桂英也不再犹豫,她跟着小梅一起跑出了村子。

 又是钻进芦苇塘,又是下河躲避,二人没有方向地东跑西窜,跑了三天,才看到人家。

 看到外面的世界,二人只觉得恐惧,不敢和任何人说话,就是往人多的地方去。

 一直追随着人群,二人阴差阳错到了火车站,那时候她们也不知道火车去哪,只想着离开村子越远越好。

 买火车票需要钱,二人没有钱,直接爬火车,误打误撞来了鹤岗,没吃没喝,二人就在人多的地方要饭。

 分头要饭的时候,王桂英和小梅走散了,后来王桂英又被一家人收留。

 这家人正是后来嫁给的孙长海家。

 王桂英说那时候不知道咋回事,也不懂什么,孙长海给她抓麻雀烤着吃,唯一要求就是让她脱裤子。

 有肉吃,还挺舒服,王桂英也不反对。

 后来家里的大人知道了,就安排二人结了婚,结婚没多久,孙长海就来矿区工作了,王桂英没受过教育,也不知道什么伦理道德,还找过养父乐呵,养父自然不能同意。

 养父不同意,王桂英就找其他人。

 接触的人多了,王桂英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

 再后来,孙长海在俱乐部死了,王桂英也被养父一家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