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云雷电草原蓝天野
人间百味生
梁平裹紧洗得发白的粗布衫,仰头望着街角三层高的骑楼。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雕花木窗里漏出的煤油灯影,映得街道上往来的皮鞋锃亮。他攥着老板塞给他的竹扫帚,指尖触到秸秆粗糙的纹理,忽然想起村头老槐树下,阿爹编竹筐时总爱哼的那首小调。
\"后生仔,愣着做甚!\"馄饨摊老板的喊声惊散他的思绪。男人往他怀里塞了个粗陶瓦罐,\"明早卯时去码头,把这罐甜酒酿卖给搬运工,记得要吆喝。\"梁平盯着瓦罐上歪歪扭扭的\"李记\"字样,喉间泛起今早尝过的清甜——那是老板特意教他的方子,糯米要泡足三个时辰,酒曲需拌得均匀。
码头的晨雾裹着咸腥扑面而来。梁平学着隔壁卖糖糕的妇人,扯着嗓子喊:\"酒酿——自家酿的甜酒酿——\"攥着瓦罐的掌心沁出薄汗,生怕哪个趔趄摔碎了这营生。直到有双布满老茧的手接过瓦罐,梁平才发现对方袖口露出的红布条,和那日货郎担子上的纹路竟有七分相似。
正午的日头毒辣,梁平躲在廊檐下啃冷硬的馒头。街角裁缝铺飘出的香粉味混着机器咔嗒声,让他想起村里绣娘阿巧。突然瞥见对面绸缎庄贴着告示,要招学徒整理布匹。他攥紧最后半块碎银,抬脚时却被地上积水映出的倒影惊住——那个灰头土脸的年轻人,竟与镜中褪去疤痕的自己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