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火重燃时(第2页)
远处传来青蘅唤他吃饭的声音。梁平握着尚有体温的药包,忽然想起昨夜青蘅在信中提及的事——村里那座送子娘娘庙,不知何时被人拆了供桌。夜风卷起槐叶,恍惚间他又看见无数个深夜,白芷就着油灯抄写卦辞,阿绣哼着民谣添柴的模样,此刻都化作掌心的霜,凉透了半边衣襟。
祠堂方向飘来晚课的钟声,梁平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扉。青蘅正在整理《周易》古籍,烛火映着她专注的眉眼。\"方才听村民说,\"她头也不抬,\"那对姐妹在村西头新开了间医馆。\"梁平望着跳动的烛芯,想起坤卦所言\"利永贞\",或许有些情意,正如深埋地下的种子,终将在各自的土壤里,寻得属于自己的生机。
卦理迷局
梁平捏着那株通体赤红的草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叶片上细密的纹路如同脉络,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经书上记载,此草名为“合欢引”,本是极珍稀的催情药物,若不能及时疏解药力,使用者将会陷入癫狂,甚至有性命之忧。而此刻,白芷和阿绣就因误触了这种草药,正蜷缩在药庐的床上,双颊绯红,气息紊乱。
青蘅站在一旁,紧蹙眉头,手中的《本草纲目》被翻得哗哗作响,“书中从未记载过这种草药的解法...”她的声音里带着焦虑。梁平望着痛苦挣扎的两个姑娘,内心如乱麻般纠结。他想起《礼记·曲礼》中“男女授受不亲”,又想起《孟子》所言“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可如今这般境地,又该如何权衡?
“梁大哥...”白芷虚弱地唤了一声,眼中满是信任与依赖,这一声呼唤,如同一把重锤,敲击在梁平的心口。阿绣虽未开口,却也用同样期盼的眼神望着他,仿佛他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梁平深吸一口气,翻开祖传的《周易古本》,试图从卦象中寻得一丝指引。书页翻飞间,“困卦”赫然入目:“亨,贞,大人吉,无咎,有言不信。”他喃喃自语:“困境之中,必有通达之道,可这道究竟在何处?”
青蘅似乎看出了他的为难,轻声说道:“要不,我去村里请些妇人来帮忙?”梁平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传出去,白芷和阿绣的名声就毁了。可若不这样做,又该如何是好?
夜越来越深,白芷和阿绣的症状愈发严重。梁平咬了咬牙,决定运用自己的修为一试。他盘坐在两榻之间,双手结印,周身泛起淡淡的金光,试图以自身的阳气引导她们体内乱窜的药力。可这“合欢引”的药效太过霸道,他的额头很快就布满了汗珠,面色也变得苍白。
青蘅在一旁心急如焚,却又帮不上忙。梁平的耳边不断回响着“发乎情,止乎礼”的训诫,可眼前的情景早已超出了他的认知。经文里从未提及,当救命与伦理道德产生如此激烈的冲突时,该如何抉择。他只知道,此刻若不全力以赴,两条鲜活的生命就会消逝,而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看到的。
在这痛苦的挣扎与抉择中,梁平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卦局之中,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与危险,而他,却找不到破局的关键。
瘴岭危局
暴雨裹挟着腐叶的腥气拍打在崖边石屋,梁平举着松明火把的手剧烈颤抖。火光照亮石桌上那株通体靛紫的怪草,锯齿状叶片正渗出黏稠的墨色汁液,在粗粝的石板上蜿蜒成诡异的符咒。
\"阿姐...我好难受...\"阿绣蜷缩在霉斑遍布的草堆里,指甲深深抠进土墙,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蒙着层浑浊的水雾。白芷死死咬住衣袖,指节因过度用力泛着青白,脖颈间青筋如蚯蚓般凸起:\"都怪我...非要采那株长在血潭边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