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云雷电草原蓝天野

要用一辈子思念来还(第2页)

“你出去后,找几个机灵点的兄弟,”老疤脸凑近铁栏杆,声音像毒蛇吐信,“别动那姑娘,先去她老家转转。她爹妈不是在乡下种地吗?去‘拜访’一下,让他们知道,跟王家扯上关系,日子就别想安生。”

他顿了顿,指节敲着栏杆,发出“咚咚”的闷响:“再去她实验室‘看看’,不用做什么,就把她培育的那些破苗子拔几棵,让她知道,她那点学问在江湖里,屁用没有。”

狱警点头哈腰地应着,刚要走,又被老疤脸叫住。

“记住,”他眼里闪过狠劲,“动静别太大,就当个提醒。王虎不是想当好人吗?不是想洗白家业吗?我就逼他,逼他动怒,逼他再拿起刀——只要他沾了血,就再也回不了头,到时候,王家的产业,还不是咱的囊中之物?”

铁栏杆被他拍得“哐当”响,看守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狱警慌忙收了声,快步离开。

老疤脸重新坐回墙角,看着墙上歪歪扭扭的道道,突然笑了。他想起王虎爹当年抢他地盘时的狠劲,想起自己被砍伤腿时的疼,更想起王虎那天在仓库里红着眼砍人的样子——那小子骨子里的狠劲,跟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被那点“干净日子”迷了眼。

现在好了,来了个梁招娣。

就像给紧绷的弦上又加了力,只要轻轻一拨,就能断。

他捡起地上的碎照片,看着姑娘笑盈盈的脸,啐了一口:“小丫头片子,跟王家混,有你哭的时候。”

窗外的月光透过铁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一张张开的网,正朝着那个还在实验室里认真记录数据的姑娘,悄悄撒了过去。

实验室的培养箱发出“嘀嘀”的警报声时,梁招娣的手还在抖。刚接到母亲的电话,老人家在那头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招娣啊,你快回来吧……你弟平儿在放学路上被人堵了,脸都打肿了,人家说……说再跟王家来往,下次就卸他一条腿啊!”

“嗡”的一声,招娣眼前发黑,手里的移液枪“啪”地掉在操作台上,蓝色的试剂溅了白大褂一身。她猛地想起弟弟梁平,那个总跟在她身后、吵着要吃她做的红薯干的半大孩子,现在脸上可能带着伤,眼里一定满是害怕。

前几天实验室的耐旱幼苗被人连根拔起时,她咬着牙没吭声,只是蹲在地上把断苗捡起来,重新栽进土里;昨天收到老家寄来的包裹被拆开,里面的腌菜撒了一地,她也只是默默收拾干净,告诉自己要挺住。可现在,他们动了她的弟弟——那是她放在心尖上疼的人。

“怎么了?”周明轩路过实验室,看见她脸色惨白,皱起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招娣摇摇头,抓起手机就往外跑。走廊里的风灌进她单薄的白大褂,她却感觉不到冷,心里像被冰锥扎着,密密麻麻地疼。她给王虎打电话,听筒里却传来冰冷的忙音——他一定还在码头处理那些没完没了的纠纷,他一定不知道,她的世界已经因为他,乱成了一锅粥。

打车回老家的路上,窗外的景物飞快倒退,像她抓不住的安稳日子。她想起小时候,弟弟发高烧,她背着他走了十几里夜路去卫生院;想起他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第一个举着通知书跑去找她报喜,说“姐,以后我养你”。可现在,这个她护了十几年的弟弟,因为她,挨了打。

村口的老槐树下围了不少人,母亲正抱着梁平掉眼泪,父亲蹲在地上,手里的烟卷烧到了尽头也没察觉。梁平看见她,眼圈一下子红了,却梗着脖子说:“姐,我没事,就是摔了一跤……”

他左边的脸颊高高肿起,嘴角还带着血痂,校服的袖子被撕了道大口子。招娣走过去,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脸,眼泪“唰”地掉了下来:“谁打的?”

“别问了!”父亲猛地站起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无力,“招娣,听爹一句劝,跟王家那小子断了吧!咱就是普通人家,经不起那些折腾!你弟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妈也活不成了!”

“可是……”

“没有可是!”母亲抹着眼泪,抓住她的手,“人家说了,只要你跟王虎断绝来往,以后就再也不找咱家麻烦。招娣啊,咱图个安稳行不行?你弟弟还要考大学,你爸妈也想多活几年啊!”

周围的邻居也七嘴八舌地劝:“招娣,那王家不是咱能攀的高枝,是火坑啊!”“你一个读过书的姑娘,何必往浑水里跳?”

招娣站在原地,听着这些话,看着弟弟脸上的伤,看着父母佝偻的背,突然觉得自己之前那句“就算你是活阎王,我也嫁”,说得有多天真。她以为只要自己够勇敢,就能挡住所有风雨,却忘了她不是孤身一人,她的身后,是一群需要她保护的亲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王虎发来的消息:“我处理完这边的事,马上过去找你。”

招娣盯着那行字,指尖抖得厉害。她好像能看到他此刻的样子——眉头紧锁,可能还带着伤,正从码头往这边赶,准备用他的方式保护她。可他不知道,他的保护,已经变成了刺向她家人的刀。

“姐,”梁平拉了拉她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你别跟那个王虎好了行不行?我不怕疼,可我怕他们再去找爸妈……”

招娣蹲下身,把弟弟搂进怀里。他的后背还在发抖,像只受惊的小兽。她闭上眼,眼泪砸在他的头发上,带着滚烫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