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让人愁(第2页)
“王老板,没事吧?”他倚着门框,看着眼圈发黑、下巴冒出胡茬的王虎,“李三那边判了,十年起步,高利贷和走私的案子都坐实了,翻不了天。你爹让我来接你,差不多就回去吧,这边有护士盯着。”
王虎没回头,视线还落在病床上的招弟身上。她刚睡着,脸色还有点苍白,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呼吸轻得像羽毛。这三天,他寸步不离,喂水、擦身、盯着输液瓶,笨拙却仔细,仿佛要把这些年欠的陪伴,一口气补回来。
“知道了。”他声音沙哑,没动。
周会长叹了口气,走近几步,压低声音:“你家里那边……你媳妇打了好几个电话来,我帮你挡了,但总不是办法。还有公司的事,副总快扛不住了。”
王虎捏了捏眉心,指尖的疲惫几乎要溢出来。他不是没想过这些,只是脚像钉在了原地,挪不开。
这时,病床上的招弟轻轻动了动,睫毛颤了颤,醒了。她看见周会长,又看向王虎,眼神里有些复杂,还有些没说出口的局促。
“醒了?”王虎立刻起身,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招弟没接,只是别过脸,望着窗外的梧桐树。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脸上,能看见她眼角悄悄滑下的泪,没出声,却像砸在王虎心上。
周会长识趣地退到门口:“我在楼下等你。”
病房里只剩他们俩,空气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谢谢你。”招弟先开了口,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
王虎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的侧脸,看着那滴泪落在枕头上,洇出个小湿点。
“我……”招弟想再说点什么,比如“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比如“给你添麻烦了”,可话到嘴边,却被喉咙里的哽咽堵住。这几天的委屈、恐惧,在看到他守在床边的那一刻,突然化成了忍不住的泪。
她不是铁石心肠。他挥着开山砍冲进来的样子,他抱着她往外跑时颤抖的手,他这三天笨拙却细心的照顾,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他们之间隔着太多——他的家庭,她的孩子,当年的误会,这些年的空白……
王虎忽然伸手,想帮她擦泪,指尖快触到脸颊时,又猛地缩了回去,插进裤袋里,攥得死紧。
“等你好点,我送你回家。”他声音很低,“叔叔阿姨和念安都在等你。”
招弟的泪落得更凶了。他总是这样,从不多说,却总能精准地戳中她的软肋。
“王虎,”她终于转过身,眼睛红肿得像兔子,“我们……”
“先养好伤。”他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却没什么力道,“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他怕听到那句“我们不合适”,怕她再次从他生命里消失。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受了太多苦,需要时间平复。
招弟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手背上还没消的淤青——那是那天踹仓库铁门时弄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她点点头,没再说话,重新别过脸,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有些债,用谢谢还不清;有些情,用“以后再说”也藏不住。
王虎站了一会儿,帮她掖了掖被角,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停了停,没回头:“我在外面守着,有事叫我。”
病房门轻轻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招弟望着天花板,眼泪顺着鬓角往下流。她知道,这次的事,彻底把他们重新缠在了一起。而未来会怎样,她不知道,也不敢想。她只知道,心里某个尘封已久的角落,在他守在床边的那一刻,悄悄松动了。
楼下,周会长看着王虎走出来,递给他一根烟。
“她心里有数。”周会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坎,得慢慢过。”
王虎点了烟,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
是啊,得慢慢过。但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了。
盼娣拆了纱布,胳膊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走路也利索多了。她端着护士刚给的药盘,推开招弟病房的门时,正看见王虎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给招弟削苹果,果皮连成一整条,没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