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的是功夫,也因为其他的(第2页)
场中央的男生背对着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练功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他正弯腰给一个女生纠正姿势,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膝盖:“膝盖再扣一点,别晃,腰腹发力——对,就这样,稳了。”
声音是低低的,带点刚跑完步的微哑,却像根细弦,轻轻拨在梁盼娣耳朵里。
她愣了愣,直到室友肘了她一下:“那就是咱们教练,周砚,计算机系的,比咱们高一届,厉害吧?”
周砚刚好转过身。他没穿运动鞋,光脚踩在地板上,脚踝的筋络随着动作轻轻起伏。额前的头发有点乱,几缕垂在眉骨上,汗珠子顺着下颌线往下滑,滴在练功服领口,洇出一小片深色。可他眼里的光亮得很,像有星子落在里面,扫过围观的人时,在梁盼娣脸上停了半秒,弯了弯嘴角:“新同学?过来试试?”
那半秒的注视,让梁盼娣攥着习题册的手紧了紧。
她后来才知道,这武术社是周砚牵头办的。他家里是开武馆的,打小练南拳,进了大学嫌课余时间空着,拉着几个同好弄了这个社。场地是学校批的旧仓库,器材是他从家里拉来的旧刀枪剑戟,社员不用交社费,是他怕有人像他高中时那样,因为没钱错过喜欢的事。至于表演给的钱,是他跑遍学校周边的商场、庙会拉来的活,挣了钱全部分给社员,自己一分不留。
“周哥说,练拳是图个痛快,别被钱绊住脚。”老社员跟梁盼娣说这话时,她正对着镜子练冲拳,拳头总打偏,胳膊酸得抬不起来。周砚刚好走过来,从她身后伸手,掌心虚虚覆在她的拳头上,带着点薄茧的指腹蹭过她的手背:“沉肩,坠肘,力从腰出——你看,这样是不是顺多了?”
他的体温透过练功服传过来,淡淡的皂角香混着汗味,像夏天晒过的白衬衫。梁盼娣的脸“腾”地红了,拳头没稳住,偏得更厉害,被他低低地笑了声:“别急,慢慢来。”
真正让她铁了心留在社里的,是第一次去商场表演。她穿着借来的练功服,站在周砚身后候场,看他耍双刀。刀光在灯光下划出冷弧,他腾挪时带起的风扫过她的裤脚,收势时刀尖稳稳点在地面,抬头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眼里的亮比刀光还灼人。
那天表演完,周砚把一沓零钱分到每个人手里。给梁盼娣的那叠里,夹着张纸条,是他用练功房的废报纸裁的,上面写着:“你踢腿时膝盖绷得太直,明天早训我教你松膝的法子。”字如其人,笔锋干净,带着点力道。
她捏着那沓钱,刚好够买那本觊觎了很久的专业书。可那晚回宿舍,她没先翻书,是对着那张纸条看了半宿,指尖反复蹭过“我教你”三个字。
后来她练得越来越疯魔。天不亮去占练功房,是想赶在周砚来之前把动作顺熟,等他来了能多被指点两句;表演时总往他身边凑,是想离他近点,闻闻那股让人心安的皂角香;甚至故意把马步扎得晃悠,就为了等他走过来,扶一把她的胳膊,说句“稳住”。
有次练对练,她被师兄绊了个趔趄,眼看要摔,周砚伸手捞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旁边带了半步。“反应慢了点。”他松开手时,指尖擦过她的脉搏,“下次记着,对方出脚时,先看膝盖方向。”
梁盼娣低着头“嗯”了声,耳朵却红到发烫。她知道自己练拳的初衷里,有一半是为了那沓能买参考书的零钱,可另一半,早被场中央那个光脚练拳的男生,悄悄占满了。
她后来在超市收拾货架时,偶尔还会想起练功房的地板。想起周砚教她压腿时,替她垫在膝下的毛巾;想起他把自己的水杯递过来,说“你的水喝完了”;想起表演完一起在路边吃烤串,他把自己那串的瘦肉都挑给她,说“你太瘦,得多吃点”。
那些藏在“不用交钱”“教你动作”里的温柔,比任何报酬都让她觉得踏实。原来有些坚持,一开始是为了生存,后来却慢慢长出了别的模样——像她踢出去的腿,原本是为了不被欺负,后来却只想踢进某个人的眼里。
周砚的“帅”,是那种带着锐气的干净。不是刻意打理的精致,是晨光里练拳时,额角汗珠滚过下颌的利落;是教动作时,弯腰侧脸露出的清晰下颌线;是穿最简单的白t恤,袖口随意卷着,手里拎着两把木刀走过操场,引得路过的女生偷偷回头的那种——像武侠小说里走出来的人,自带一层“旁人勿近”的气场,偏又笑起来眼尾会弯,显得格外亲和。
这股吸引力,在大二下学期彻底炸开了锅。
先是经管系的白若溪找过来。她穿香奈儿的套装裙,踩着细高跟走进练功房,鞋跟敲在打蜡的地板上,发出“噔噔”的脆响,和社员们练功服的簌簌声格格不入。她手里拎着个印着logo的纸袋,径直走到周砚面前,笑着递过去:“周师兄,我妈从国外带的护腕,说是专业级的,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