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云雷电草原蓝天野

缘分这个东西隔得再远也能重逢(第2页)

 王老太在一旁抹了把泪:“那些天,你大伯每次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地回家,我跟你爸躲在屋里哭,他还反过来安慰我们,说这都是暂时的,正义总会回来。”

 梁平的拳头握紧了,关节泛白:“后来呢?大伯怎么就失踪了?”

 “后来,村里说要揪出‘隐藏的反革命’,盯上了你大伯的一个朋友,说他是‘特务’,你大伯为他辩解,这下彻底惹恼了那些人。”梁老汉叹了口气,“有天夜里,一群人闯进咱家,把你大伯五花大绑地拖走,说要带去‘审讯’,这一去,就再也没了消息。我们四处打听,有人说看见他被押上了一辆卡车,去了城里;也有人说,他被关在某个秘密据点,受尽折磨……可到底去了哪儿,是生是死,没人知道。”

 “那大伯家其他人呢?”林薇轻声问。

 “你大伯母受不了这刺激,精神失常了,没多久就跳河自尽了。”王老太哽咽着说,“留下个儿子,也就是你堂哥,才三岁,被你大伯的一个远方亲戚抱走,带去了外地,后来也没了音信。”

 梁平的心里像压了块巨石,沉甸甸的喘不过气。他忽然明白,大伯的失踪、堂哥的下落不明,或许都跟这场荒唐的浩劫脱不了干系,而族谱的失踪,也极有可能是在那个混乱的时期,被人蓄意毁掉,或是藏了起来。

 “咱们回去。”梁平猛地站起身,目光坚定,“回村里,一家一家地问,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把当年的真相挖出来,把族谱找回来。”

 晓冉和林薇对视一眼,也跟着站起身,用力点头。海风依旧呼啸,却吹不散众人心中的阴霾,但那股想要揭开真相的决心,像海边屹立的礁石,任凭风浪拍击,也坚定如初。

 梁老汉的烟袋锅在掌心转了半圈,忽然重重往膝盖上一磕,声音里带着难掩的颤抖:“最惨的是你大伯的儿子,你表哥梁小文。那孩子……命比纸薄。”

 王老太别过头,肩膀轻轻耸动,半晌才哽咽道:“小文被那远房亲戚领走时,怀里还揣着你大伯给他做的木头小木马。原以为能给孩子留条活路,谁知道……”

 “那亲戚家在山区,穷得叮当响。”梁老汉接过话头,喉结滚了滚,“后来听村里去那边讨饭的人说,小文到了那儿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冬天没棉衣,冻得满手冻疮;吃不饱饭,就跟着野狗抢食。七岁那年,山里发洪水,他跟着那家人往高处跑,脚下一滑,掉进了山洪里……”

 梁平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从未见过这位表哥,却仿佛能看见那个瘦小的孩子,攥着木头木马在泥水里挣扎的样子。

 “找到尸首了吗?”晓冉的声音低得像耳语。

 梁老汉摇摇头,眼里蒙了层雾:“山洪过后,连块衣角都没找着。那亲戚回来报信时,就带来了那只泡得发胀的木马,说孩子被冲走前,还死死攥着不肯放……”

 林薇悄悄握住梁平的手,他的手冰得像块石头。她忽然想起梁家五个姐姐的婚事,想起那阴损的锁心局——若这咒真是冲梁家来的,那表哥的早夭,算不算是更狠的报应?

 “后来那亲戚呢?”梁平的声音哑得厉害。

 “没过两年就得病死了。”王老太抹着泪,“村里老人都说,那是没照看好孩子,遭了天谴。可我总觉得,是小文那孩子懂事,知道自己跟着受苦,不如早点走了干净……”

 海风卷着浪沫打在脸上,咸腥里混着苦涩。梁平望着漆黑的海面,忽然觉得那锁心局或许不只是情债那么简单,里面还裹着冤屈,裹着人命,裹着那个年代里无数说不出的苦。

 “族谱……”他低声说,“大伯一定把它藏得极深,深到能避开那场劫难,也深到……能让我们找到解开这一切的钥匙。”

 梁老汉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一层层打开,是那只已经褪色开裂的木头木马。月光落在上面,能看见刻得歪歪扭扭的“文”字。

 “这是你大伯当年亲手刻的,”他把木马递给梁平,“带着它,或许……小文能指条路。”

 梁平接过木马,木头的纹路硌着掌心,像一道未愈的伤疤。他忽然明白,这场寻找,早已不只是为了破那个锁心局,更是为了给那些被时代碾碎的生命,讨一个迟来的交代。

 梁老汉望向大海,思绪飘回了那个动荡的年代,声音低沉又带着几分感慨:“当年我和你妈还没结婚,我就是个光棍汉,在村里也没什么牵挂。文革那阵儿,到处乱糟糟的,红卫兵到处揪斗人,我看着心里害怕,就寻思着躲躲风头,一头扎进了山里。”

 他停顿了一下,从兜里掏出烟袋锅,装上烟丝,划了根火柴点燃,深吸一口,吐出一团烟雾,缓缓说道:“那山里荒无人烟,只有几户猎户的破旧屋子,大多时候都空着。我在那儿一待就是大半年,靠打猎、采野果填饱肚子。白天就在林子里晃悠,熟悉各种草药和野物的习性;晚上就躲在破屋里,听着外头的风声和野兽叫声,心里反而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