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灶台边的烟火气(第2页)
老头攥着六十块钱呆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细长。陈冬把蓝白相间的电动车推过来:"大爷住哪儿?我捎您一程。+w.a*n^b~e¨n?.^o*r+g."后视镜里,老头佝偻的背影像被雨水泡发的枯树根。
铁皮窝棚在拆迁区深处歪斜着,雨水顺着豁口的顶棚浇在电磁炉上。陈冬踩着砖头补屋顶时,瞥见砧板下压着泛黄的x光片。"您这腿得看医生啊。"话刚出口他就想咬舌头,老头却笑出满脸沟壑:"灶王爷给口吃的就知足喽。"
压在盐罐底的三张红钞票被雨水洇湿了边角。老头追到巷口拽他雨衣,陈冬拧动电动车把手:"下回包酸菜饺子叫我!"车轮碾过水洼,后视镜里那团佝偻的黑影越来越小,最后融进墨汁般的夜色里。
三天后的暴雨夜,刀疤脸的马仔把陈冬逼进死胡同。棒球棍擦着电动车后视镜划过,保温箱里的皮蛋瘦肉粥泼了一地。"明天再不还钱,老子让你妈提前住太平间!"陈冬攥着车把的手青筋暴起,忽然听见王姨炸雷般的吼声:"城管车来了!蓝白条纹那个!"
母亲透析用的留置针又渗血了。陈冬用棉签蘸碘伏时,护士站的呼叫铃突然疯响。他冲进走廊看见白大褂们推着轮床飞奔,橡胶鞋底在地砖上擦出刺耳的吱呀声。
"病人突发消化道出血!家属签病危通知书!"主治医师的镜片反着冷光。陈冬握笔的手抖得写不成字,刀疤脸的语音留言恰在这时钻入耳膜:"最后二十四小时,听见没?"
老张头抱着焦黑的搪瓷灶具从火场冲出来时,左裤腿还在冒烟。消防水柱把拆迁区浇成沼泽地,老头却死死护着那个变形的小灶台:"这是老伴走前天天用的......"陈冬脱下羽绒服裹住老人单薄的身子,摸到他后背上凸起的骨头硌手。
出租屋的折叠床咯吱作响。老张头半夜总起来添煤,陈冬某次起夜看见他对着灶具喃喃自语。第二天下班回来,厨房飘着久违的酱香味——砂锅里炖着酥烂的肘子,油花在琥珀色汤汁里打着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