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新介吕士心

第220章 家有喜兆(第2页)

 “听……听见了,王经理。”李伟感觉喉咙发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滚蛋?结账走人?这几个字像冰锥一样刺穿了他强装的镇定。房贷、女儿的学费、小慧那日渐惨淡的店铺……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张伯那些玄乎的“喜兆”预言,在这冷酷的现实面前,脆弱得像阳光下的一粒泡沫,“噗”地一声,碎了。

 浑浑噩噩地熬到下班,李伟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出写字楼。夕阳的余晖给冰冷的玻璃幕墙镀上了一层虚幻的金色,刺得他眼睛发酸。他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只觉得前途一片黯淡。什么喜兆?狗屁!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心里沉甸甸的,压满了失业的恐慌和对未来的绝望。脚步沉重地走到公交站,挤上沙丁鱼罐头般的晚高峰公交,身体随着车厢摇晃,心却像沉入了冰冷的海底。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他闭上眼,不敢去想小慧和苗苗失望的眼神。`r¨c!y·x`s\.?c/o?m?

 推开家门,一股熟悉的饭菜香扑面而来,却无法驱散心头的阴霾。小慧正在摆碗筷,苗苗坐在小凳子上玩积木。看到他回来,小慧脸上挤出笑容:“回来啦?今天怎么样?”那笑容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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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伟把公文包随手扔在地上,像卸下一块千斤巨石,颓然跌坐在沙发里,双手用力搓了搓脸,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疲惫和绝望:“还能怎么样?王胖子下了最后通牒……明天……明天要是方案还过不了……”他喉咙哽住,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仿佛要把胸腔里积压的浊气都吐出来。

 小慧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褪去,变得苍白。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屋子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苗苗摆弄积木时发出的轻微碰撞声。空气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那些关于蜘蛛和老鼠的奇异预兆,此刻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吃饭吧……”小慧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默默地把饭菜端上桌。晚饭吃得味同嚼蜡,三个人都低着头,只有筷子偶尔碰到碗碟的声响。失业的阴影如同实质的乌云,沉甸甸地笼罩在这个小小的屋檐下。

 第二天早晨,李伟是被一阵急促刺耳的手机铃声惊醒的。他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屏幕上跳动着部门同事小赵的名字。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坐起身,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起来,手指有些发颤地滑开接听键。

 “喂?小赵?”李伟的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沙哑和紧张。

 电话那头,小赵的声音像是被什么掐着脖子,又尖又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李哥!李哥!出大事了!天大的事!”

 李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失业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怎么了?王胖子……他……他是不是……”

 “不是!不是王胖子找你!”小赵急促地打断他,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是王胖子自己!他……他……人没了!”

 “什么?”李伟以为自己听错了,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叫人没了?说清楚!”

 “死了!王胖子死了!”小赵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劫后余生的战栗,“昨天晚上!突发心梗!就在……就在他新包养的那个小情儿的公寓里!救护车拉走的时候就不行了!现在公司都炸锅了!老板都亲自过来了!乱套了!全乱套了!”

 李伟握着手机,整个人像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彻底僵在了床上。耳朵里小赵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地描述着公司此刻的混乱,可那些字句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不清。王胖子……死了?那个昨天还拍着桌子威胁要开除他、把他逼到悬崖边的人……就这么突然地、彻底地消失了?一股极其复杂的感觉汹涌而至,有震惊,有茫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感到惊悸的、难以言喻的……解脱?他下意识地抬头,目光穿过卧室门,投向客厅的天花板——那个蜘蛛曾经悬停的地方,此刻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然而,张伯那苍老而笃定的声音,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响:“垂丝报喜!鼠辈成列!这是顶顶好的兆头!小伙子,等着瞧吧,不出三天,准有好事儿砸你头上!”

 三天?昨天那蜘蛛垂丝,今天王胖子就……李伟猛地打了个寒颤,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窜上头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难道……难道就是张伯口中的“喜兆”?这“喜”来得如此诡异、迅猛,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腥风,砸得他头晕目眩,手脚冰凉。他握着手机,久久说不出一个字,只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

 王胖子的猝死,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水面,在公司里激起了滔天巨浪。原本由王胖子一手把控、针插不进的核心项目组瞬间群龙无首,陷入瘫痪。那些曾经依附于王胖子、对李伟冷眼相待甚至落井下石的同事,此刻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惊惶、茫然、还有一丝兔死狐悲的戚戚然。老板亲自坐镇,焦头烂额。项目进度火烧眉毛,客户一天催三遍,而整个部门,除了李伟这个原本被边缘化、甚至即将被踢出局的“老黄牛”,竟一时找不出第二个能立刻接手、理清这团乱麻的人——王胖子在时,为了巩固权力,他刻意压制和排挤了所有可能威胁到他的人,只留下些唯唯诺诺、不堪大用的角色。

 “李伟!”老板推开项目组办公室的门,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和一种病急乱投医的急切,“现在这个情况……你最熟悉项目前期,王经理……唉,他之前的思路,你清楚吗?”老板的目光扫过办公室里一张张躲闪的脸,最后定格在李伟身上。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伟身上。那些目光里有探究,有惊讶,有嫉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未知命运的恐惧。

 李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巨大的震惊和混乱中镇定下来。他站起身,走到老板面前,声音出乎自己意料的平稳:“老板,项目前期的核心框架和关键数据,是我带着两个实习生熬了三个通宵搭建起来的,大部分文档都在我电脑里备份着。王经理后期做的……主要是方向上的调整和一些……汇报美化。”他斟酌着用词,没有落井下石,只是陈述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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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太好了!李伟,从现在起,这个项目由你全权负责!人手你随便调配!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个星期之内,必须把方案给我理顺了,拿出一个能向客户交代的东西!公司能不能保住这个单子,就看你的了!”老板用力拍了拍李伟的肩膀,那力道里带着沉甸甸的托付和孤注一掷的期望。

 “是,老板!我一定尽力!”李伟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沉静的力量。他感受到肩膀上那只手的重量,也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复杂目光。他知道,这不仅仅是接手一个项目,更是踏入了一个权力更迭、危机四伏的漩涡中心。

 接下来的一周,李伟仿佛变成了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他搬进了王胖子那间宽敞却还残留着烟味和某种油腻气息的独立办公室。白天,他像一台精准的机器,高效地梳理着混乱如麻的项目文件,召集会议,重新分配任务,力排众议,将王胖子那些好高骛远、不切实际的“面子工程”大刀阔斧地砍掉,重新聚焦到最核心、最务实的功能实现上。他不再唯唯诺诺,指令清晰,态度坚决,甚至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爆发出的强硬。那些曾经对他爱答不理的同事,此刻在他面前变得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谄媚。

 “小李……哦不,李经理,”一个平时眼高于顶的资深工程师凑过来,脸上堆着笑,“您看这模块的接口定义,是不是按您之前提的那个思路更稳妥?”

 李伟头也没抬,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文档里标红了,按新规范来,旧方案漏洞太大,经不起客户推敲。有问题直接找小赵对接,我下午要看测试报告。”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那人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地退开了。

 晚上,办公室灯火通明。李伟常常是最后一个离开。他坐在那张宽大的真皮办公椅上,有时会疲惫地揉着太阳穴,目光扫过这间象征地位和权力的房间。就在几天前,他还像条丧家之犬,随时可能被扫地出门。而此刻……巨大的反差让他恍如隔世。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办公室雪白的天花板——空无一物。但那只悬垂的黑色蜘蛛,那列无声行军的鼠群,还有张伯那张布满皱纹、闪烁着神秘光芒的脸,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是庆幸?是后怕?还是一种对冥冥之中那股神秘力量的深深敬畏?这“喜兆”带来的改变,如同疾风骤雨,猛烈得让人心悸,也沉重得让人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