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铜钱咒(第3页)
“就是这儿!”李强心中狂跳,不知是恐惧还是绝望尽头的一丝疯狂。他不再犹豫,抡起沉重的铁锹,狠狠插进那片泥土里!
“噗嗤——”铁锹轻易地没入松软的泥土,比他预想的要轻松得多。他发了疯一样地挖掘起来,泥土被不断翻起,带着潮湿阴冷的气息。铁锹撞击石块的闷响、泥土翻动的沙沙声、他自己粗重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交织在这片死寂的荒地上空。
挖了不到半米深,铁锹的尖端猛地磕碰到了某种坚硬的东西!
李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扔掉铁锹,扑跪在土坑边,双手疯狂地扒开周围的浮土。很快,一个深褐色、沾满泥土的陶罐显露出来。罐子不大,口部用一块腐朽得几乎烂掉的油布紧紧封着,上面还缠着几圈早已失去韧性的草绳。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泥土腥气和某种陈年腐朽的怪味,从罐子里隐隐透出。
他颤抖着双手,用指甲抠开那腐烂的油布和草绳。油布应手而碎,化作黑色的碎片。他屏住呼吸,借着手机惨白的光,小心翼翼地掀开了陶罐的盖子。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陈腐气味猛地冲了出来,呛得他连连咳嗽。罐子里,是满满一罐灰白色的、细腻的粉末——骨灰!在骨灰的最上面,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样东西——一枚和他抽屉里一模一样的、边缘磨损光滑、中心刻着“债”字的沉重铜钱!只是这一枚,在手机光线下,泛着一种更加幽冷、更加不祥的光泽。
李强看着那枚骨灰上的铜钱,又看看罐子里那代表着彻底消亡的灰烬,巨大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死死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翻涌的呕吐感和尖叫的冲动。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忍着剧烈的心理不适,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冰冷的陶罐整个包裹起来,像抱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回到出租屋,天边已经泛起一丝死鱼肚皮般的灰白。李强按照那恐怖声音的指令,把包裹着陶罐的外套放在唯一能照进一点晨光的窗台上。当第一缕惨淡的、毫无热量的阳光艰难地穿过污浊的玻璃,落在那个包裹着骨灰坛的外套上时,李强瘫倒在旁边的椅子上,精疲力竭,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不敢合眼,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台上那个东西,手臂上的剧痛似乎暂时蛰伏了,但那种被异物寄生、时刻可能爆发的恐怖感却如同实质般压在他的心头。
整整三天三夜,李强如同一个游魂般守在那个窗台下。他不敢离开半步,饿了就胡乱塞点干面包,渴了就喝自来水。他几乎不敢合眼,只要一闭上眼,老太太佝偻的蓝影、手臂上蠕动的烂嘴、还有那罐子里的骨灰和铜钱,就会在黑暗中扭曲着扑向他。阳光在布满灰尘的玻璃上移动,窗台上的影子随之缓慢变换角度,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第三天傍晚,夕阳最后的余晖如同稀释的血水,涂抹在窗台上。李强靠着冰冷的墙壁,意识在极度的疲惫和紧绷中已经有些模糊。就在这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微、如同叹息般的“咔哒”轻响。
他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扑到窗台前,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膛。他颤抖着手,一层层解开那个包裹着陶罐的外套。当最后一层布料被掀开时,他的动作僵住了,呼吸也停滞了。
陶罐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罐口敞开,里面灰白色的骨灰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但是,骨灰上面,那枚刻着“债”字的铜钱……消失了!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骨灰表面,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圆形的凹痕,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李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内侧。
手臂上,那个曾经狰狞恐怖、不断溃烂流脓的“人面疮”,此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皮肤上只留下了一块颜色略深、皱巴巴的疤痕,如同一个丑陋的烙印,触手摸上去,只有一点微微的粗糙感,再无半分痛痒!
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李强紧绷了数日的神经。他双腿一软,顺着墙壁滑坐到冰冷的水泥地上,双手捂住脸,喉咙里发出压抑已久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泪水无法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冷汗和灰尘,在他脸上肆意流淌。他从未感觉如此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从地狱的边缘爬回了人间。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止住哭泣。他挣扎着站起来,看着窗台上那个装着骨灰的陶罐,眼神复杂无比。恐惧褪去后,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压了上来。他找了块干净的布,重新将陶罐包好。这一次,他不再犹豫,趁着夜色再次驱车前往城南那片荒地。
月光冰冷地洒在废墟上。李强在原来那个土坑旁,用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锹,重新挖了一个更深、更结实的坑。他小心翼翼地将包裹好的陶罐放了进去,然后一锹一锹,将潮湿冰冷的泥土重新填埋回去,用力拍实。他没有立碑,只是在填平的土堆上,搬了几块附近散落的石头,随意地垒了一个小小的标记。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月光下的荒地里,看着那个小小的石堆,长长地、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夜风吹过荒草,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低沉的叹息。手臂上的疤痕在月光下微微发痒。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车上,发动了引擎。出租车驶离这片被诅咒的荒地,汇入城市边缘稀疏的车流。路灯昏黄的光线透过车窗,明明灭灭地扫过他的脸。就在车子驶过一个路口时,李强的后背,靠近左肩胛骨的地方,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蚊虫叮咬般的刺痒感。
那痒感很轻,转瞬即逝,轻得就像……一枚冰冷的铜钱,刚刚在那里短暂地停留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