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猫眼夜光(第3页)
“呜——嗷——!!!”
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凶戾、汇聚了成千上万只猫怨毒与愤怒的嘶嚎声,如同海啸般轰然爆发!整个猫群瞬间炸开!不再是混乱的攀爬,而是如同训练有素的黑色死亡潮水,从四面八方,带着撕裂一切的疯狂,朝着周扒皮三人汹涌扑去!
“啊——!什么东西?!”周扒皮冲在最前,第一个被这黑色的死亡浪潮淹没!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惊骇的尖叫,便被无数道黑影扑倒!无数尖锐的爪子疯狂地抓挠撕扯,无数张布满利齿的猫嘴狠狠咬下!他的惨叫瞬间被淹没在令人毛骨悚然的撕扯声、猫的咆哮声和骨头碎裂的闷响之中!他那两个打手惊恐万状,转身想跑,但哪里还来得及?仅仅跑出两步,就被同样狂暴的猫群追上、扑倒、吞噬!惨叫声、咒骂声、绝望的哀嚎声与猫群嗜血的嘶吼声,在这被月光和神鸟光辉映照的小街上,交织成一曲地狱的挽歌!
李有才躲在气窗后,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让他浑身痉挛。他眼睁睁看着周扒皮那庞大的身躯在无数猫爪猫牙下疯狂扭动挣扎,如同一条被扔进蚁群的肥虫,身上的衣服瞬间变成破烂的布条,裸露的皮肉上顷刻间布满深可见骨的血痕,鲜血如同廉价的红漆般喷溅出来,染红了地面,也染红了那些疯狂撕咬的猫脸……那景象太过血腥恐怖,超出了他能承受的极限。他再也忍不住,猛地缩回头,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那地狱般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一些零星的、如同饱食后满足的呼噜声,以及……一种令人心悸的咀嚼和舔舐声。
李有才颤抖着,鼓起毕生的勇气,再次扒着百叶窗的缝隙,向外窥去。
月光依旧清冷地洒落。那只华美不可方物的神鸟,不知何时已收敛了周身的光辉,静静地悬浮在低空,冷漠地俯视着下方如同修罗场的景象。周扒皮和他那两个打手,已经彻底不动了,身体以一种极其扭曲怪异的姿势倒在血泊中,几乎不成人形,被密密麻麻的野猫覆盖着,如同三块被蚁群彻底分解的腐肉。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野猫身上特有的腥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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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鸟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窗户,在李有才惊恐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深邃、漠然,仿佛洞穿了万古时光,不带一丝人间的情感。随即,它轻轻扇动了一下那流光溢彩的巨大翅膀,发出一声短促却悠远的轻鸣。下方那成千上万只野猫,如同得到了无声的号令,瞬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齐刷刷地抬起头,望向空中的神鸟。然后,它们如同退潮的黑色海水,悄无声息地、迅速地四散开来,融入小街两侧的黑暗角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三具血肉模糊的残骸,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神鸟最后看了一眼李有才小店的方向,双翼一展,化作一道绚烂的金红色流光,冲天而起,融入深邃的夜空,消失不见。小街上,只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
晨曦微露,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店门口那令人作呕的景象已被闻讯而来的警察拉起了刺眼的警戒线。李有才脸色惨白如纸,裹着一件不知谁给他的旧外套,在初秋的晨风里瑟瑟发抖,语无伦次地回答着警察的询问,目光空洞地望着地上那三滩暗红色的印记。
“有才。”
一个熟悉而苍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李有才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转过身。
是陈伯。老人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布衫,背着手,站在几步开外,平静地看着这片狼藉,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悲伤的表情,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
“陈…陈伯!”李有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踉跄着扑过去,声音带着哭腔,“那鸟…周扒皮他们…还有那些猫…太…太可怕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些猫…那些猫简直…简直…”
陈伯抬起枯瘦的手,轻轻按在李有才剧烈起伏的肩膀上,一股奇异的、带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沉稳力量似乎透过掌心传递过来,稍稍抚平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那鸟?”陈伯的目光投向神鸟消失的夜空深处,眼神悠远,“它非此间凡物。名‘鸓’(lěi),乃古时异鸟,状如山鹗,其羽可御大凶。此鸟性近幽冥,最招阴邪之物忌惮,尤以猫为甚。猫眼通幽,能见人所不见,故鸓鸟所在,群猫必至,欲除之而后快,此乃天生相克,亘古难解。”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三滩刺目的暗红,声音低沉了几分,“至于昨夜群猫噬人…你以为,它们是在护主?护那鸓鸟?”
李有才茫然地看着陈伯,下意识地点点头,又猛地摇摇头。
陈伯嘴角似乎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近乎悲悯的弧度:“非也。猫眼所见,非止鸓鸟。那周扒皮三人,戾气缠身,怨念深重,所行之恶,早已污秽不堪,在猫眼之中,其形其质,恐与邪魅无异。鸓鸟在此,如同明灯照暗,亦引来了这些被怨气吸引、徘徊不去的‘东西’。群猫聚集,与其说是要撕碎鸓鸟,不如说是被那三人身上浓烈如实质的污秽怨气所吸引,本能地欲行‘清除’之事。鸓鸟之变,神威煌煌,虽慑服群猫,却也如同烈阳融雪,将周扒皮三人身上那层伪装的‘人形’彻底照破,暴露了其内里早已被怨毒侵蚀殆尽的本质。在猫眼看来,他们此刻,已与侵扰此地的恶灵邪祟毫无二致。”
李有才听得浑身冰凉,牙齿咯咯打颤:“所…所以…那些猫…是…是在…清除…‘脏东西’?”
陈伯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鸓鸟乃引子,亦是明镜。照妖邪,亦引天罚。此间事了,它自当归去。”说完,他不再言语,背着手,如同一个普通的晨练老人,步履沉稳地转身,慢慢踱入了渐渐苏醒的街巷之中,留下李有才独自在初秋微凉的晨风里,被巨大的荒谬和后怕攫住,久久无法动弹。
李有才失魂落魄地回到一片死寂的店里,浓重的血腥味似乎还萦绕在鼻端。他下意识地走向角落的货架,想看看那个空了的鸟笼,仿佛那曾是他混乱世界里唯一可以确定的坐标。
然而,当他抬起头时,整个人再次僵住了。
货架顶端,空空如也。
不仅那个曾装着鸓鸟的竹笼不见了踪影,连他之前一直随手放在柜台上压单据、后来被陈伯交代塞进鸟笼的那块坑坑洼洼的青黑色怪石,也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昨夜那场血腥、疯狂、颠覆了他所有认知的惊魂剧,连同那神秘的鸟和诡异的石头,都只是一场过于逼真、过于漫长的噩梦。只有店门外隐约传来的警笛声和人群低语,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冰冷地提醒着他,那一切,都真实地发生过。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原点。李有才依旧守着他的“有才宠物店”,清扫笼舍,招呼顾客,计算着微薄的利润。只是,他变得异常沉默,眉宇间总笼着一层驱之不散的阴郁。店里的猫粮消耗量,不知不觉间悄然增加了很多。那些常在附近出没的流浪猫,似乎都默契地将他的小店当成了新的据点。它们不再只是夜间游荡,白天也常常出现在店门口,或蹲在窗台上,或蜷在角落的纸箱里。它们并不吵闹,只是安静地待着,用那双在阳光下收缩成一条细缝、却依旧幽深的猫眼,默默地注视着进出的每一个人。
每当李有才的目光无意间与这些猫眼对上,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便会悄然爬上他的脊背。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群猫眼瞳如幽冥鬼火、嘶鸣声震碎夜空的恐怖时刻,想起陈伯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在猫眼看来,他们此刻,已与侵扰此地的恶灵邪祟毫无二致。”
他低下头,匆匆避开那些无声的注视,继续手头的工作。只是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会习惯性地摩挲一下空荡荡的柜台——那个曾经随意摆放着青黑怪石的位置。店里的老式挂钟发出单调的“滴答”声,时间在平静的表象下无声流淌。窗台上,一只油光水滑的大黑猫,正慢条斯理地舔舐着自己漆黑如缎的爪子,阳光落在它身上,却似乎无法驱散那皮毛深处透出的、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