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真是岂有此理

1994年元月12日,星期三,农历癸酉年腊月初一。

 

郑维山老师的老伴儿终于能干一些轻松点的家务活儿了。

 

都说关羽人在曹营心在汉,老郑才是人在家里心在学校。

 

他虽然每天要脚不沾地伺候躺在床上老妻。

 

侍候不会穿衣吃饭,甚至连老郑都不认识的老娘。

 

还要侍候那个大小便都不知道解裤腰带,往裤子里尿往裤子里屙的脑瘫儿子。

 

但是老郑无时无刻不挂着他初中毕业班的五十多个学生。

 

开始,他听说秦逸飞上课满嘴跑火车,随意否决参考书上的答案,把老郑急得心急火燎的。

 

甚至他都做好了花钱雇佣保姆,自己也要回学校上课的打算。

 

只是,老郑找了几个保姆,人家看到需要照顾的三个残疾人之后,老郑给人家开多高的工资,人家都不签约。

 

无奈,老郑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家侍候三个病人。

 

可是,他心里急啊,急得嘴唇上长满了血泡。

 

后来,期中考试成绩出来,老郑听说自己班的平均分成绩,比第二名成绩高了6.1分的时候,老郑甚至比秦逸飞还高兴。

 

他竟然哼起了十多年都没有唱过的“我们的生活比蜜甜”:

 

甜蜜的工作,

 

甜蜜的工作,

 

无限好啰喂;

 

甜蜜的歌儿,

 

甜蜜的歌儿,

 

飞满天啰喂……

 

那天晚上,老郑竟破天荒地喝了二两烧酒,兴奋得半宿都没有睡着觉。

 

本来,老郑和老伴儿商议,要到下周一再去学校上课的。

 

可是老伴儿看她急得抓耳挠腮的猴急样儿,就让老郑提前三天回了学校。

 

“郑老师,早!”

 

“郑老师,师母康复了?”

 

“郑老师,回来上课了?”

 

郑维山走进集体大办公室,老师们都起身纷纷和他打招呼。

 

他一边给大家客套着,一边走向秦逸飞的办公桌。

 

“郑老师,你不用急着回来上课的。

 

等师母的腰椎好利索了再回来也不迟!”

 

秦逸飞几乎使出了最大的劲儿,才发出一点儿低沉嘶哑的声音。

 

他觉得自己能勉强听清,至于站在对面的郑老师能够否听清,他就不敢保证了。

 

他从稷州回来之后就病了。

 

这两天一直高烧不退,咳嗽,咽喉和扁桃体发炎,声带水肿,说话声音不仅低沉而且嘶哑。

 

昨天下午他泡了一杯胖大海,才坚持给学生讲了一堂课。

 

今天早晨他就发现,自己说话更困难更吃力了。

 

即使用上最大的力,也仅仅勉强让面对面的人听清。按医学上的说法,已经到了接近失声的程度。

 

在来学校之前,他先到卫生院找虞常山老院长给看了看,老院长说他得输液治疗,否则嗓子就要化脓。

 

他答应老院长,说给学生上完了课,就到卫生院去输液。

 

所以,当郑老师走进集体大办公室,其他老师都是离得老远就打招呼,以示尊重。

 

唯独他秦逸飞却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等郑老师走到他跟前了,他才出声说话。

 

非不愿也,实不能也。

 

“哎呀,小秦你生病了,病得还不轻嘞!”老郑催促着秦逸飞,“我回来了,班级的事儿由我听着哩,你就回家好好歇息歇息吧!”

 

“好的,我这就去卫生院输液。”

 

秦逸飞刚刚转身要走,他突然想起了了一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