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郑国兵部尚书段达之死(第2页)
单雄信的激昂发言立即引得王琬、长孙安世等将领纷纷附和,誓言要与洛阳共存亡。然而,曾亲历过李密降唐又叛唐的旧瓦岗将领王伯当却发出一声冷笑,他尖锐地戳破了主战派虚幻的希望,缓声道:“诸位,窦建德远在河北,唐军早已控扼要道,其前锋能否突破虎牢尚是未知!即便夏军真至,李世民坐拥雄兵,以逸待劳,胜败亦难预料。而眼下——”他环视着面黄肌瘦的同僚,声音陡然沉重,继续道:“宫墙之内,易子而食已非传闻。将士们剥树皮充饥,战马饿毙殆尽,拿什么守城?秦王的承诺,已是悬崖边唯一的藤蔓!”
这番话着实撕开了洛阳需要面对的残酷现实,殿中一时陷入更深的沉默,一些文官甚至掩面低泣。王世充始终紧抿着嘴唇,目光在激辩的臣子间游移。他非常了解单雄信的忠勇可嘉却近于鲁莽,王伯当的剖析虽刺耳却句句属实。但当目光触及御座旁象征皇权的金吾杖时,他心中那团不甘的火焰再次升腾而起,若投降,则意味着脱下龙袍,匍匐在长安的丹墀之下,半生基业化为尘土。
想到此,但见郑王王世充猛地一拍御案,压下了所有争论,高声喝道:“朕乃天子,岂有未战先降之理!窦建德大军旦夕可至,洛阳城高池深,军民一心,足以固守。传令各门,再言降者,立斩!”
这番痛下决心的呵斥强行统一了朝议,却掩盖不了王世充心底的算计,他需要单雄信这些悍将继续为其卖命,也需要用窦建德的“援军”稳住人心,更是在赌一个渺茫的翻盘机会,只要拖到夏军到来,这盘死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朝会散去,留下的是弥漫在宫殿中的绝望与侥幸交织的沉重阴云,王世充独坐空殿,手中紧攥着那封被揉皱的劝降书,窗外的夕阳正将洛阳城染成一片血色。
离奇的是,洛阳兵部尚书段达在王世充朝堂上力谏归降的谏言余音未散,隔夜竟在城中暴卒,史书仅以“忧愤而卒”四字记载了这桩悬案。
武德四年二月十三日清晨,洛阳宫城的飞檐还凝着昨夜的寒霜,兵部尚书段达的府邸却已陷入死寂。这位昨日在朝堂上力主归降秦王的老臣,此刻僵卧在冰冷的床榻上,双目圆睁,口唇青紫,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锦被,仿佛要将那场撕裂郑国朝堂的争论从虚空中拽回。
仅仅十二个时辰前,他还在紫微殿中颤声剖析危局,王世充阴鸷的目光盯着他更像冰锥刺穿了他最后一丝尊严,散朝时同僚避之如蛇蝎的窃语,宫道两侧禁军轻蔑的斜睨,化作无数细针扎进他衰朽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