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银杏叶

    “你知道他是谁?”


    江渺反应过来,讽刺地拉动唇角,“很有意思吧,陈南屿,看到我在你面前做戏。”


    她名义上的“哥哥”除了齐宴还能有谁。陈南屿知道齐宴的身份,那她那晚在酒吧向齐宴求助又算什么?他什么都知道。


    江渺气血翻涌,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炮仗,引线已经燃到最后一截。


    “我嫉妒。”


    陈南屿攥住她的手,随着电梯的关门声不着痕迹地收紧,像在安抚:“渺渺,我在嫉妒他。”


    江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愤怒过后的情绪让大脑迟钝,像一团解不开的棉线,心跳随着电梯跳动的字幕升高,对这个答案始料不及。


    “他有什么好嫉妒的?”她低声喃喃,身上的戾气少了很多。


    话落间,电梯口另一扇门打开,梁惜提着几盒膏药走出来,视线撞到陈南屿身上露出一个笑:“刚刚差点忘了,外婆最近总说膝盖痛,我买了个加热护膝,忘记改地址了,你一起带回去......”


    江渺定定站着,看到梁惜的目光在她身上明显怔了一瞬,转瞬恢复自然,像早就认识她般说:“这是渺渺吧。”


    大脑终于迟缓地跟上节奏,江渺从未见过梁惜,和陈南屿在渝城的那两年,梁惜只存在电话的另一头,陈南屿甚至连备注都没有打,母亲两个字等同于一串冰冷机械的数字。


    方凌萱总是在她面前避讳着陈南屿的事情,兴许是为了让他们更加坦然的相处,江渺也就从未过问,可有些事情不需要从口中说出,那些从晋城寄过来小了一号的衣服,陈南屿屏幕被砸裂的旧手机,还有他和陈伯山的关系。


    父母尚在的孩子,怎么会轮得到小叔去抚养,苦难不值得比较,但江渺无疑比陈南屿幸运很多,江新和方凌萱分开的时候都努力争取过她,江渺不是被抛弃的孩子,代表爱的主动权一直属于江渺。


    所以江渺不吝啬把爱分享,更何况,那个人是陈南屿。


    缺爱的陈南屿。


    -


    梁惜今晚值班,没想到久候的病人的就在眼前。


    江渺把披在身上的外套脱下,放在诊室的椅子上,里面是条方领的连衣裙,锁骨平直,靠近左臂附近的皮肤红肿了一大块,梁惜伸手轻轻按了按,又询问几句,让她抬高手臂做了几个动作,有了初步推断。


    “应该是撞击产生的软组织损伤,近期别拿重物,热敷保暖。”梁惜说完,又细心嘱咐几句。


    江渺落落大方:“谢谢阿姨。”


    她起身想把放在膝上的外套重新披好,伤口总是这样,没发现时不觉得多痛,看过它狰狞的一面便在心里埋下暗影,时时刻刻总会想起,抬胳膊也觉得疼。


    梁惜自然认得那件外套的出处,伸手自然帮她揽过,看到些许发丝被压在衣领下面,顺手想帮她拢出来。


    江渺肩膀明显往内缩了缩,不太习惯他人这样触碰自己。


    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冒然,梁惜想起什么,赶在她开口之前解释:“抱歉,做母亲的习惯了,看到了孩子这样总想帮她一把。”


    江渺闻言又道了句谢,她说话有些南方女孩无意识的软糯,诚意十足。


    梁惜嘴唇翕动,说不清这到底是不是缘分,生活就像一直无形的手,推动每一个人向前,相遇,重逢。


    自从那日李恬的母亲将照片发过来,她就想见见江渺,如今人就站在自己面前,比照片上的女孩更加楚楚动人,让人心生怜惜,却始终歉意占据上头,不知从何处开口。


    在窗口取完药,梁惜把他们送到医院门口,叮嘱陈南屿好好把人送回去,目光瞥到陈南屿手中的粉色保温桶,又邀请江渺下次来家里玩,说外婆很会做药膳,她来了定然很高兴。


    陈南屿帮江渺应了下来,小护士出来找人,穿着一身白大褂的梁惜听完脸色一变,跑去了急诊室。


    春末的晚风太过柔和,轻而易举吹走心口里那点怨气。


    去北边停车场的路上有些黑,陈南屿自然而然伸手去扶她,江渺拉开一点距离,孩子气地说:“我又没说原谅你。”


    就像不被爱的陈南屿总是漏洞百出,江渺身上也有很多被爱过的痕迹,她的不依不饶总是恰到好处,只会让人更加从她出众的外貌确信,江渺是个被娇惯长大的小孩,而对面是对她总能耐得住性子的陈南屿。


    “要吃冰吗?”即使过去很多年,陈南屿依旧掌握哄好江渺的秘诀。


    江渺:“......”


    四月底的晋城,气温反复无常,时而让人忘记还在春天,医院超市的冰柜早就进得满满当当,陈南屿买了两袋巧克力味的吸吸冰,其中一袋拧开递过去。


    江渺咬着冰嘀咕,“不要以为这种小东西就能收买我。”


    她现在可不是什么好哄的小孩。


    陈南屿嘴角噙笑,“不是在哄你,而是......在道歉。”


    他确实很早就知道齐宴和她关系。


    齐宴在留学生的圈子里混的很开,陈南屿无意间也听过几耳没放在心上,直到有天跟他玩在一起的那群人从他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手机传来传去,落到陈南屿的手里。


    江渺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蹲着在教一个小孩走路,兴许是教了很久,小孩还不会,她的神情有点郁闷。


    清冷中带点反差的娇憨,像初夏清晨的栀子花,美得不可方物。


    四周寂静一片,总跟在齐宴身后的那个把手机抢了回去,社团渐渐恢复热闹。


    网上常把摄影三要素归结于模特,有人打趣问齐宴那是第几个女朋友,都有孩子了还舍不得删。


    齐宴不耐烦地‘啧’了声:“滚,会不会说话,这是对面带过来的。”


    旁边起哄的声音更加来劲,怂恿齐宴做点什么,反正豪门最不缺的就是狗血秘辛,正好不喜欢,反正又没有血缘关系,看上去年纪挺小的,估计骗一骗就上钩了。


    齐宴莫名有点烦躁,将他们哄散。


    没过多久,提议的那人不知被谁揍了一顿,还被举报进了几天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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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宴一行人很久没有再来。


    这些事情江渺自然不会知晓,陈南屿三言两语只说在别人那里看到他们的合照,齐宥的周岁宴大肆操办,请了很多人,江渺没有多想。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明明一直知道她在哪里。


    陈南屿笑笑,错开她的视线,目光随着路旁两侧银杏树落在高处,“你还记得长青街那棵银杏树吗?”


    “初二的时候,教导主任怀疑你和我早恋,后来,你就让我在那棵树下等你。”


    江渺当然没有忘,那是她第一次被当成反面例子叫进办公室,为此还跟教导主任吵了一架,要不是陈南屿进学校找她解释清楚,方凌萱会真的被叫过来。


    窗外路灯向下笼罩,陈南屿的眉眼隐在重重阴影里看不清晰:“其实那时候我站在树下总是抑制不住地想,我们这样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兄妹吗?明明已经解释清楚了,我却再也不能去学校门口光明正大的等你。”


    “后来我又想,渺渺有了新哥哥,是不是已经忘了我。”


    “可你明明说,你最喜欢我做你的哥哥。”


    江渺迟缓地意识到,陈南屿在回答她最初的问题。


    褪去从前的关系,他们现在更像是陌路人,齐宴才是她名义上的哥哥,这世上很多事情都讲究一个身份,比如散步聊天,比如打闹,不再捆绑在一起的两人,只会像今天在街上那般擦肩而过,无权过问彼此的生活。


    她胸口发闷,不确定这是否就是陈南屿不敢逾越的原因,“小时候说的话,怎么能算数,对哥哥的喜欢,难道就不可以变成其他的感情。”


    “而且,他有什么好嫉妒的,你们......又不一样。”


    喜欢和爱容纳万物,比那种兄妹关系更加名正言顺。


    如今把话说开,江渺反而开始别扭,咬了咬唇问:“还是说,你有喜欢的人?”


    陈南屿郑重其事地看着她:“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其他人,可是渺渺,你真的想尝试吗?”


    渝城的银杏落了一季又一季,他们都长大了。


    陈南屿:“这些天我时常在想,我有你说的那么好吗?我们分开了很多年,也许我早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你也并非真的喜欢我,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那时心跳加速产生的错觉,或是一种执念。”


    “江渺,我不是一个多么坦荡的人,但我知道,这个世界,哥哥不可以对妹妹产生卑劣的想法。”


    银杏叶打旋儿落了几片,吸吸冰在袋中化成浓缩的糖浆,甜到难以入口。


    远处路灯下的飞蛾围着光源不知疲倦向前碰撞,四周寂静一片,只有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枯黄叶片,像是才发现到了春天,后知后觉地落下。


    江渺涩哑开口:“那你呢,就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


    陈南屿俯身点点她蹙起的眉心,因夜色而深沉的目光一闪而过某种情愫,转瞬又被遏制住,两片交织在一起的两片银杏叶落入江渺潮湿的掌心。


    “渺渺,你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