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我有一张符(第3页)


 “说到这个,我确想起一件事。”


 “有一俊俏公子扬言来春怡馆斩妖,紧跟着没多久春怡馆便出了事,此处不会真的有妖吧?”


 “莫要吓我啊,搞得我都不敢在此留夜了!”


 “姑娘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吃完这顿酒,咱们就撤吧。”


 “若为峰隙谷,两者皆可抛,你们就是怂货,若真有妖的话,镇守府衙早就让春怡馆闭门了,今日我做主,不虚不归!”


 读书人看向说话的那些人,春怡馆戌时出事,他也有听闻,但因在凑银子,得知时,事情早已平息,但这并非关键。


 他面色惨白的说道:“白姑娘一直都在春怡馆,你们怎会没有见过?”


 ......


 春怡馆,三层楼里。


 白川绫很是矜持,同赵汜保持着一定距离。


 但她的眼神却没有半点矜持,可谓千娇百媚。


 赵汜则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自顾自倒了杯茶,说道:“我之臂因你而逝,我之技因你而盛,两者互抵,如是而已。”


 白川绫怅然道:“你是要与我撇清干系?”


 赵汜说道:“非也,我此次前来,是忽有灵感,想要给姑娘画一幅画。”


 白川绫很疑惑,“画画?”


 赵汜说道:“我曾见春怡馆里花魁更迭,如昙花一现,很难长久,虽有小鱼更胜吾所见花魁,但她年纪小,终是缺了点意思,又见舒姑娘,很凶悍......今日得见白姑娘,又有渊源,最是吾心中一抹白月光,想来姑娘定然不会拒绝。”


 白川绫面色微变,说道:“你来找我,只是想给我画像?”


 赵汜诚挚说道:“姑娘曾跟我日久,最懂我嗜画如痴,那段故事确让我一时很难接受,但吾心胸阔达,遇事绝不往心里搁,但唯独作画,实在心痒难耐。”


 白川绫强装笑颜,说道:“是顾虑我妖的身份?又或者,纵使我非妖怪,你也瞧不上?”


 赵汜忙说道:“瞧得上,自然瞧得上,否则怎会想给你画像呢,毕竟你很清楚,我要求很高的。”


 前面一句,让得白川绫很是心悦,但后面的话一出,让她神情顿时凝滞。


 她满脸幽怨地盯着赵汜。


 赵汜惊呼道:“姑娘此番神情绝美!请保持住,我作画很快的!”


 他直接从怀里掏出笔墨纸砚,将纸张在桌面铺平,疯狂研墨,当即下笔如有神助,可谓龙飞凤舞。


 白川绫:(o﹏o?)


 赵汜急切道:“姑娘坚持住啊,我很快的!”


 因戌时出事,虽仍有客人滞留春怡馆,但都相对安静,三层楼有贴着符箓的纱帘遮挡,但并不隔音。


 赵汜的声音便很是清楚。


 同道之辈表情怪异。


 那位读书人面色煞白。


 ......


 正值深夜。


 西城巷里。


 陶天师如痴如醉研习着《阵符大全》,曾亲眼目睹萧时年施展,但真正了解到冰山一角,他更是惊为天人。


 萧时年赠予的《阵符大全》里记载着重建他世界观的知识。


 他没想到符箓居然还能这么用?


 事实上,里面的内容,符箓仅是辅助,最重要的是阵。


 整个院子里皆是残破的符纸,那都是失败品,但陶天师隐约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初窥门径了。


 正在他全神贯注继续画符的时候,敲门声忽起。


 他吓得险些心脏骤停。


 “是哪个挨千刀的!”


 陶天师有滔天怒火。


 他猛地拉开门。


 面前是一身披黑袍,仿佛隐入黑暗里的人。


 陶天师因此恍惚了一下。


 黑袍人径直走进院落,看着面前的场景,轻笑道:“你确一如既往的刻苦用功。”


 陶天师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把《阵符大全》塞入怀里,然后转身看着黑袍人,皱眉说道:“你怎么又来了?”


 黑袍人笑道:“在藏什么?”


 陶天师冷声道:“与你无关。”


 黑袍人没有在意,想着姓陶的能有什么宝贝,就算真有,以他的眼界,也至多是寻常之物。


 “我有幸得见张老天师真容,获大机缘,假以时日,我定也能有所成就,甚至到青玄署任职,当年你我共同钻研符箓,我也有意提拔你,何故对我这般敌视?”


 陶天师沉声说道:“话不投机半句多,你已非从前的你,我也并非从前的我,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领,日后绝不想与你为伍。”


 黑袍人看向堂屋,轻笑道:“嘴上拒绝,但屋里的魍魉又是怎么回事?妖是人间之祸,用它们的命来强大己身,同样是正义,承认与我是一样的人,有那么难么?”


 陶天师羞愧道:“我在追求符道的路上,确实误入歧途。”


 话落,他神色变得严肃,“但我已决意另谋他路,亦未曾残害妖命,而你口中所谓的正义,更视人命如草芥,极端的正义便是恶,你利用百姓,验证符箓,让他们痛不欲生,这又算哪门子正义!”


 黑袍人耸肩说道:“他们本就病入膏肓,亦或是厌倦生命,我助其解脱,又能借此完善符箓,可谓皆大欢喜,我未有强迫一人,这怎能不算正义?”


 陶天师审视着他,说道:“除了在我面前,你怕是不敢随意说出这些话,若张老天师知晓此事,你得到的便不是机缘,欺骗世人,又自欺欺人,姓范的,你当真可笑。”


 黑袍人皱眉说道:“但我在画符一途里,已远胜于你,你我有着共同的理想,我成了真正的天师,而你仍在门槛之外摸爬滚打,这便是事实。”


 陶天师冷笑道:“果真如此么?有能耐就跟我比一比。”


 黑袍人意外道:“你想跟我比试?陶兄啊陶兄,几时变得这般冲动了?明知不可能赢我,又何必呢。”


 陶天师说道:“我有一张符,可破天人界限,你尽管施为,我都能接着。”


 黑袍人挑眉道:“一旬半前我曾到过浑城,那时便有抽空来看你,对付最普通的魍魉都很勉强的你,究竟是哪来的自信?莫要逞一时威风,非得让我事后嘲笑你。”


 陶天师淡淡说道:“输了,你就是我孙子。”


 黑袍人:“......”


 所以是我输了,就是你孙子,还是你输了,我就是你孙子?


 这特么不是一个意思嘛!


 黑袍人气急败坏。


 他冷眼看着陶天师,说道:“看来你是要一意孤行了,也好,若我输了,便绝不会再踏入浑城半步,成全你要与我分道扬镳的想法,可你若是输了......”


 陶天师正色道:“我不可能输。”


 黑袍人噎了一下,此时的陶天师确与往日不同,但只当是他脑子坏了,只懂得些皮毛,就想胜过真正入门的天师,根本是痴心妄想!


 没有再说什么废话,黑袍人挥手间,便掷出一张符箓。


 整个院落光芒大盛。


 堂屋里的魍魉惨叫起来。


 陶天师好整以暇的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箓,同时说道:“你且把所有能耐都使出来,否则便没机会了。”


 黑袍人沉声说道:“赢你何需如此!”


 陶天师微微一笑,轻捏符箓,顿时狂风大作,天地间的炁瞬息凝聚于符箓之中,紧跟着黑袍人的符箓便直接化作齑粉,魍魉的惨叫声也止息。


 “什......!?”黑袍人大惊失色,他仓惶间再次掷出符箓,但皆是雷声大雨点小,面对陶天师的符箓,毫无用武之地,尽数成了废纸。


 陶天师及时收了符箓,因阵纹的存在,原本只能用一次的破壁神符,却可在阵纹消散前,反复使用。


 类似效果的符箓也只有六甲神符,能抵御六次洞冥境巅峰修士的全力一击,而此符在隋国只有张天师能画出来。


 “怎会如此?!”黑袍人急促喘着气,不敢置信眼前的画面。


 陶天师说道:“画符需得静口、静心,要全神注视,摒除杂念,更要诚挚,你急于求成,心思繁杂,纵然侥幸摸索出门道,但也只是下乘。”


 “吾辈皆以张天师为尊,想来你确得见老天师真容,但我绝不信老天师会赐你机缘,因我最了解你,谎话连篇,似你这种人,乃天师界的耻辱。”


 “兴是你远远得见老天师,但老天师却未看得见你,仅是走了狗屎运,面见老天师尊颜,有所顿悟,但此般好运,怕是毕生只有一回了。”


 黑袍人面色难看至极。


 他的确只跟张天师打过照面,事实上,张天师有没有注意到自己,他也无法肯定。


 但张天师乃是画符之道最巅峰的人,有着非同一般的气质,哪怕仅是模仿学习,也够未入门径的新手受用一生的。


 他承认自己是靠运气,但更坚信自己是大器晚成者,他为此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怎么可能败给废柴陶天师!


 何况他确实另有机缘,只是并非来自于张天师。


 “破壁神符......”黑袍人阴沉着脸,厉声道:“你怎么能画得出来破壁神符!”


 陶天师自也不会承认此符是某人赠予,看着黑袍人此刻的表现,他只觉甚是快意,冷笑道:“唯有我这般诚诚恳恳刻苦画符的人,才能领悟上乘符道。”


 黑袍人捏紧袖口,他因得见张天师尊颜而顿悟,真正入门,但也只是入门而已,无非是对最简单的符箓更得心应手,尚未有资格画出强大的符箓。


 可因某种机缘,他袖口里藏着数张神符,但已经浪费了几张,此刻纵使有心取出来打陶天师的脸,也不愿再滥用。


 他只能强忍着憋屈,想着再等一段时间,等到抓住那只妖怪,等到摸清神符的门路,他便不会陷入神符用一张少一张的窘境。


 “看来是我小觑了你。”黑袍人森然说道:“愿赌服输,等我办完事,自不会再踏入浑城一步!”


 他实则根本没想着信守承诺,仅是缓兵之计罢了,原是要在陶天师面前彰显优越,却被反秀了一把,这口气自然是要还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