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章:《潼关地火》(第3页)




    “圣火需借少林禅定,内劲要合波斯锻法。”铸剑师阿巴斯的粟特语尾音还带着洛阳官话的卷舌,手中的波斯风箱与中原八角锤在炉火中交替起落,左腕的云雷纹刺青与右肩的翼狮图腾在火光下几乎要融为一体,“当年华阳子铸‘胡汉同光剑’,靠的便是这阴阳相济的炉火。”



    夜罗伽的星芒印记紧贴雌炉冰冷的玄武岩,地火脉的震颤顺着指尖爬满全身:“范阳军的裂地师已逼近河阴,他们要在端午祭引黄河水灌死地火脉。”她望向剑谷深处的秘道,潮湿的石壁上,三十年前唐军与粟特商队共同开凿的箭头仍清晰可见,“潼关的地火阵眼能挡一时,河阴的龙脉之根才是胜负关键。”



    炉中突然腾起青金双色火焰,将她胸前的血色莲花刺青映得通透——那是十年前为净化血月教邪咒留下的烙印,此刻正与炉火产生蜂鸣般的共振。少林武僧昙静突然双掌合十按向炉口,《洗髓经》的梵唱化作可见的光纹注入炉中,飞溅的火星竟在半空凝成“胡汉同心”的唐粟双文,如同古老的契约在火中重生。



    “看!”阿巴斯的铁锤重重砸向砧板,尚未成型的剑胚迸出流光,赤晶与嵩山陨铁的融合体上,天然浮现出麒麟与翼狮交颈的图腾,“雌雄双炉认主了!”



    剑谷外的狼嚎突然撕裂夜色,七道裹着紫雾的黑影顺着秘道潜入,甲胄下的血莲纹身与炉火接触的瞬间发出毒蛇嘶鸣。夜罗伽的弯刀出鞘半尺,银翼狮首刀柄在火光中昂首长啸,刀光划过之处,死士们手中的兵器——竟是以隋末剑宗断剑熔铸的邪器——纷纷崩裂,露出刻在刀柄内侧的粟特文密语:“河阴龙脉,子时血祭。”



    “你们敢动剑谷遗脉!”阿巴斯的铁锤砸向地面,溅起的火星却在死士甲胄上显露出范阳军的调令:河阴县的黄河渡口被标上猩红的十字,旁边用凝血写着“裂河断龙,纯血兴邦”。



    夜罗伽的星芒印记骤然爆亮,她终于看懂安禄山的真正图谋——借血月教的邪阵炸开河阴龙脉,让黄河改道冲毁中原地火网络,彻底斩断胡汉文明的共生之根。她望向仍在炉中翻滚的剑胚,突然伸手握住滚烫的剑身:“昙静师傅,带赤晶去潼关稳住阵眼,我带剑胚去河阴。”



    “剑胚尚未淬火!”阿巴斯的怒吼被炉火吞没。



    夜罗伽转身时,赤金战甲已被火星烫出斑斑痕迹,却不及她眼中的灼灼战意:“真正的共生之剑,从来不是靠炉火炼成。”她将剑胚按在胸口,星芒印记与剑胚上的麒麟纹轰然共振,“百年前胡商与汉人共凿的甜水井,十年前我们在松林种下的共生之种,都是这把剑的淬火之水。”



    秘道的阴风掀起她的战裙,露出小腿处十年前的旧伤——那是保卫达摩洞时被血月教死士划伤的痕迹,此刻正与剑胚的热度产生共鸣。石壁上,隋末剑宗的古老预言在火光中显形:“当狼嚎震碎地火,双剑将在河阴重光。”



    剑谷的炉火在她身后渐渐暗下,却有万千火星升空,如同散落在历史长夜中的文明火种。夜罗伽的身影消失在秘道深处,手中的剑胚仍在滴血,血珠落在石壁的粟特文刻痕上,竟显露出“河阴有井,胡汉共饮”的字样——那是千年前胡商与汉人用血汗开凿的生命之源,如今正倒映着即将升起的血月,等待双生密钥的救赎。



    潼关的烽烟、嵩山的炉火、河阴的古井,在这个注定无眠的子夜被地火脉紧紧串联。夜罗伽知道,第二章的剑歌将在黄河之畔的血色祭典中奏响——那里有安禄山谋士的裂地之术,有血月教的邪阵,更有胡汉百姓用身躯守护的共生之根。而她手中这把尚未成型的剑胚,正如同乱世中挣扎生长的文明幼苗,终将在血与火的淬炼中,绽放出超越血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