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医生的未尽之言

要说心情，现在就是万分后悔。

 在意识到希亚的生命之火如风中飘曳的烛火时，冬凌面色苍白，并不比希亚的脸色好看多少。

 他或许会利落解决作恶多端之人，但绝不想要误杀他人。

 ——若非是大奸大恶之徒，往后他绝不轻易同意他人的决斗！

 冬凌的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身体已经本能地收起武器，一边呼叫椒峦的医疗救援，一边冲着希亚跑去。

 比起害怕不起来的其他人，以及走路都颤颤巍巍挪动的灰影，冬凌可以说是快如闪电，第一个跑到希亚身边。

 直到他用颤抖的手确认了希亚那微弱的呼吸，几乎要跳出嗓子的心脏才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速度，整个人都一阵头晕目眩。

 冬凌可以发誓，这可比同学间集体活动去玩跳楼机，闯鬼屋，玩真心话大冒险要刺激多了！

 “坚持住，医士马上就到了！”

 冬凌焦急万分，却无法做什么有效措施，唯一能做的也唯有轻轻握住对方的手，不触碰其伤口的情况下，让人尽量保持意识清醒。

 尽管重伤的时让伤者保持清醒这种行为没有明显的科学依据，但如果伤者能在抢救前保持清醒，便能让医生能够较准确的判断病情，赢得抢救时间。

 至于他自己……虽然学过医学急救，但他的水平最多只停留在紧急包扎，海姆立克急救法，心肺复苏术这类基础急救而已。

 像是这样严重的大面积骨折，疑似内脏遭受重创的情况，他是万万不敢轻举妄动的。

 然而，冬凌不做什么，不代表患者自己什么也不做。

 “咳……咳咳……冬凌……”

 “别说话！节省力气！”

 冬凌的神色是难得的严肃，人在清醒的时候能保持热量，也能清晰告诉医士自己的情况。

 万一现在希亚说话消耗了力气，一会儿椒峦来了反而说不出话怎么办？

 希亚却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她视野有些模糊，却朦胧能看到那最为亮眼的色彩——她满眼都是那灿烂的金发，和那瑰丽无比的瞳孔。

 她执着无比地开口。

 “你，刚刚，在想……什么？”

 “你不该……”

 冬凌想要开口劝说，却在注意到对方那执拗的表情后，意识到不回答这个问题对方是不会罢休的。

 无奈之下，他只能摇了摇头。

 “我还能想什么？当然是——还好你还活着。”

 冬凌抿了抿唇，满眼歉意，说到底这还是他下手没有分寸的缘故。

 这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为什么有一种说法叫做“过度的谦逊是一种傲慢”。

 尽管这形容并不完全准确，可如果不是他过于看低了自己的实力，错判了双方实力，也不至于有了情报和提醒，还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对不起……”

 “放心吧，天环族的身体可没有那么脆弱——我只是想告诉你，当时的我也是这样想的。”

 “什么？”

 “故乡被毁，我们……四处流浪，那天，我们的据点被袭击了，大家都死了……”

 希亚眼神有些空茫，似乎又回想到了那满是血腥可怖的时候。

 “好在，那孩子被母亲保护的很好……她活下来了——当时我就在想，太好了，还好她还活着……”

 “希亚……”

 “那你……明白了吗？”

 “我？”

 冬凌本想要安慰一下对方，又想要劝对方不要在这时候回忆过去，这很像是插flag，不过刹那间，他联想到了什么。

 纯美碎片中的画面一闪而过，画面中，作为医疗救援队的医生，抱起了幸存的“小冬凌”。

 “原来……是这样吗？”

 对于冬凌而言，那一天是惨痛而灰暗的，是他无能的证明。

 对于医生来说，这同样是悲伤的时刻，只是，在那灰蒙蒙的一天中，他看到了一抹希望。

 冬凌终于读懂了医生的未尽之言。

 ——太好了，你活下来了。

 ——对于我而言，你的幸存，就是最美好的事情。

 ——所以，在未来……珍惜这份美好，美丽地活下去吧！

 “……”

 “太肉麻了。”

 简直肉麻到纯美骑士都要起鸡皮疙瘩的地步！

 冬凌感觉脸上烫得慌，浑身上下仿佛有无数蚂蚁在爬一般，简直是坐立难安，急切想要找到点什么事情转移注意力。

 他的目光落到了嘴角含笑的希亚身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