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尾随

    阿灰总算明白来路上那出打板子的戏码是给谁看的,可她一介孤女,让刺史再三破例,到底为何?
 




    阿灰如林刺史的愿,哭倒在地上,又喊爹爹你何不带我一起走,又哭亲娘跟错了人。
 




    林刺史的语气果然好了许多,带有怜悯:“先头你在堂上咄咄逼人,此事已无了回转余地。顾大娘,本官实在怜惜你小小年纪受此灾难,倒是有个法子能救你。”
 




    阿灰连忙跪下磕头:“民女不怕受苦,只怕杀父之仇不能报。”
 




    林刺史暗恼她死脑筋,可又无法不欣赏她这份孝心。面上叹气,亲自扶起阿灰:“你这孩儿,本官岂是那等罔顾律法之人,沈大郎打死你父亲为真,自然该伏法才能对得起圣上对本官的信任。”
 




    阿灰脸上果然出现动容之色,林刺史再接再厉:“本官虽刚直,却不迂腐。那沈家分明是要以此威胁报复你,你家是苦主,他家却不良善。本官今日唤你来,不光要为你父亲伸冤,也要救你这孝女一回。”
 




    阿灰不顾他的阻拦,再次磕头:“大人大恩,无以为报。”
 




    这次,林刺史任由她磕了三个切实的响头。他捋着胡须,心想:我虽利用她这一回,可若无本官帮扶,这孝女也无法为父伸冤,这条小命迟早要交代在沈家手上。一介孤女,如何与有钱有势的人家相争?本官帮她这一回,也算救她一命,要她以命相抵也不算过分。
 




    太子能为他争取的时间最多三天,他既要处理手上残局,又要为亲生孩儿打算,留与这混子之女的时间不多。
 




    林刺史怜悯地注视跪于他脚下的阿灰:“当日沈家送还你父亲的身契,为的是报沈家救主之恩。可怜你幼年被拐,流浪在外,本官可为你做一份卖身契,届时再与沈家争论你的归属。”
 




    阿灰不曾抬头,却问:“可我生来便是沈家奴儿,哪怕身世坎坷又被卖身,可只要我是顾大娘,沈家便能认定我是他家奴。”
 




    “你这傻孩儿。”林刺史终于弯身将阿灰扶起:“这世上,最恨的就是权贵压人。若非你身似浮萍,又何必因为父报仇而饱受威胁,那本该是天经地义。可若无权贵,本官又如何救你。”
 




    阿灰不敢置信地抬头:“大人的意思是……”
 




    林刺史颔首:“是,本官愿做一次你的后盾,教你这孝心动天的孩儿为父伸冤。”
 




    看阿灰满目不解,林刺史只是面带苦涩:“本官最恨以权欺人,为官便是想为民做主。可怜你空有冤屈,却遭人陷害,本官岂能置之不理?”
 




    果不其然,阿灰对林刺史信任非常,泪水涟涟:“青天老爷在上,受大娘一拜。大娘没什么能报答大人的,只愿来世为大人做牛做马。”
 




    林刺史得了一个报恩丫头,压抑的心中略有一松。说几句好话,就把人送了出去。
 




    大郎娘已经等在了后门处,见阿灰过来,才慌乱地把一对银镯子塞进袖子里。
 




    “大娘,大人找你是为何事?”大郎娘讨好地把一串铜钱递给阿灰:“这是夫人赏的,咱们俩分。”
 




    “只是说了些有关爹的事。”阿灰装作没看到她藏镯子的动作,把铜钱推了回去:“你拿着吧。”
 




    拉着人出了官衙,阿灰才沉下脸来:“咱得快些把大郎托付到一处好人家,若时间来不及,就带着大郎一起走。”
 




    “怎么了这是?”大郎娘摸不着头脑,但也跟着焦急起来:“这么短的时间,能找谁呀。可是沈家威胁你了?咱去求求大老爷,咱求大老爷做主。”
 




    相处几日,也算看出这个继母胆小的本性。没有直说那位刺史恐怕不安好心,只说自己的身契与嫁妆之事被拿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