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比武

    张了张口,惠芷玉找到了自己的舌头,她问:“娘,你怎么会想这些?”
 




    “难道不是吗?”赵汀兰继续搂着女儿,一下下顺拍她的脊背,“除了世子,他太危险了,其他小朋友,其他小孩子,都可以,好吗?我知道你在京城没几个玩得来的,可是返乡后就不一样了,鸣县人都是友好热情的,女孩子们不被这样拘束,男孩子也没有那么多顾虑,肯定比现在更好。”
 




    娘说的,句句字字,全都是实话。惠芷玉埋在娘的怀里,想到自己在鸣县的这几年,她交到了不少玩得来的朋友,因为自身家境在当地条件上佳,她也不用像在京城这样受人轻眼。
 




    所以她也差一点就要忘记了,自己幼年时有过这么一个关系要好的竹马。可无论她与新朋友玩的当时忘得有多干净,每次一提笔,她总能重新被笔尖与纸张触起这些刺痛又美好的记忆。
 




    她曾经以为是他的错。惠芷玉贴在娘亲肩膀的五指并拢,抓住了娘的衣服,她问:“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我知道你为了我好,但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安安……”赵汀兰声音弱下,扶拍女儿脊背的手也歇了动作,“……你还小,不懂的事太多,不用考虑这么多,听娘的话就好了。”
 




    是啊。哪怕她活到十四岁重生到现在,她也还是许多许多事都不懂!惠芷玉抬头看着她,眼神中烧着一团莫名的火,她听见自己大声在质疑娘,在说:“那不就是因为娘你什么都不想告诉我吗!”
 




    娘亲的表情仿佛被什么针扎了一下,左眼角忽然收缩了一下。赵汀兰静静地看着惠芷玉,叹了口气,唤来侍女知画知春,道:“把小姐送回去,看好她,莫让她出事。”
 




    “娘——!”惠芷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她立刻试图腾挪出赵汀兰的怀抱。被娘温柔却不容置疑地抓住肩膀。
 




    八岁的身子太弱小了,她感觉娘的手就像铁箍,将她牢牢焊在这里。直到知画过来接过了她,成为新的铁箍。
 




    “放开我,娘——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惠芷玉一边挣扎着朝娘亲望去,看见娘亲紧绷的面庞,听见她吐出的针刀:“因为我是你娘。”
 




    这边不行。惠芷玉立刻转头朝向侍女姐姐,说:“知画姐姐,放开我,我是你的小姐!”
 




    “抱歉,小姐,”知画一副为难的神色,“请你跟我回去吧,夫人也是为了你好。”这边也不行。
 




    于是逃路无门的惠芷玉被关回了她的屋舍,她的小侍女也被命令看守。
 




    熟悉的屋舍从来没有这么令人烦躁过。惠芷玉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她以拳抵唇紧皱眉头,比起委屈现在更是满腹火烧。她看见和圆圆一起玩过的沙包被放在玩具盒内,走过去拿起,朝大门丢。
 




    砰咚。沙包轻砸出声又滚落在地。惠芷玉又过去拿起,又砸。不为了逃出去也逃不出去,仅仅只是为了发泄。
 




    发泄累了,惠芷玉把自己缩回床上,冷静下来思考自己的一切经历。
 




    她见过许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哪怕是鸣县,哪怕她们玩得再好,女孩子总是要听父母的令去嫁给一个不熟悉的人,甚至从鸣县离开再不相见。可是她一直认为娘不会这样,娘总给她许多自由,让她自在。
 




    哪怕是跟李家的二公子李唯定亲,娘也是与她商量过的。若非李二后来退亲,说不定她也就嫁了。
 




    难道她曾经坚信的一切,其实都穿上了各种伪装,都是她错以为的。她现在能够碰触这些温柔假象,能够揭开它们的伪装,才会被真相刺伤?
 




    至少圆圆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娘也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惠芷玉蜷缩起来,口舌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