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景阳宫青苗志(第3页)

 但是安陵容并不在乎,她感觉自己找到了人生目标,哪怕皇后跟年世兰都已经去世很久了,但是后宫也还是免不了一些争风吃醋。

 要知道她平时为了应付皇帝已经花费了极大的心力,不想再将多余的精神力发挥在和那些妃嫔的争风吃醋中。

 皇帝踏入月门时,弘历正趴在泥地里数穗粒。

 “听四阿哥说这稻能多产五倍?”玄色龙袍扫过稻茬,惊起安陵容鬓边一缕碎发。

 弘历抬头,抬高手中的稻穗:“父皇看!这根穗上有二百!”少年指尖被芒刺扎出血珠,混着穗上晨露滴进皇帝掌心。

 皇帝心神一怔,没想到竟是真的,他俯身轻抬高稻穗,细细打量。

 他早年时候也是下过地耕过田的,也亲身参与了稻种的培育,所以对此也是了解。

 他之前以为安陵容只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毕竟她只是一个妇人,再怎么去钻研这些,难道还有那些经年累月劳作的老农有经验?

 此刻皇帝看着安陵容未施脂粉,裙角卷着苍耳,却比宫里其他人更鲜活三分。

 “很好,爱妃你真的是给了朕大大的惊喜过,那些老农都没有你厉害”皇帝抚过稻穗,不由真心夸奖。

 “臣妾不敢居功,这也是皇上的领导有方以及四阿哥的聪慧……, 对了这稻还未命名,求皇上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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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摩挲穗粒,目光扫过她食指上的一道斜纹疤痕,那是安陵容亲自割稻谷时不小心划伤的,还留下了疤痕,“叫‘嘉禾’罢。”

 “嘉禾乃天降祥瑞,该由四阿哥献种。”她突然跪倒,额头触上冰冷青砖,“臣妾愿将育种之法尽授四阿哥。”

 “你不要其他嘉奖?”皇帝轻笑,将穗粒纳入袖中。

 “皇上!臣妾愿用封赏换三千灾民入京垦荒。”

 皇帝眯起眼,恍见当年那个颤抖着伺候自己的答应。彼时她连侍寝都怕得发抖,如今却敢直视龙颜讨价还价。

 “容娘娘……”弘历想要开口,安陵容用眼神制止了他。

 “准了。”良久皇上才回答,他甩袖离去,明黄衣摆掠过她裙角的泥点。

 "容娘娘为何不要贵妃金册?"四阿哥不懂就问。

 "贵妃的朝冠多重?"安陵容轻笑一声"七斤八两的东珠,坠得人抬不起头,不如三千灾民——三千双能垦荒的手,三千个能活命的人。"

 少年瞳孔猛地收缩。

 "您是说......"他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摩挲腰间玉佩,"那些灾民比贵妃之位更有用?"

 安陵容不答,转身从妆奁底层抽出本泛黄札记。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稻叶,叶脉间密密麻麻批注着朱砂小楷。弘历凑近细看,竟是户部近五年的税粮数目。

 "去年直隶大旱,太仓存粮却比丰年多三成。"她指尖点在某个数字上,丹蔻如血,"知道为什么?"

 少年摇头,额角沁出汗珠。

 "因为嘉禾稻种。"安陵容突然抓起他手腕,力道大得吓人,"但若这功劳全记在本宫头上......"她另一只手猛地掀开窗棂,夜风裹着冷宫方向飘来的呜咽声,"你听,皇宫的井底又涨水了。"

 弘历浑身一颤。

 "娘娘是怕......树大招风?"

 "是怕你根基不牢。"安陵容松开他"今日若我封贵妃,明日你的稻种就成了妇人玩物。"

 "儿臣明白了!"弘历突然跪倒,锦袍下摆浸在泥里,"娘娘是要儿臣独揽农政之功,将来...将来......"

 "错。"安陵容用染血的手捧起他脸颊,眼底泛起奇异的光,"我要你记住,民心比圣心更重。"她指向宫外,"那些灾民今日受你活命之恩,来日便是你最忠实的臣民。"

 更漏声遥遥传来,惊起栖在琉璃瓦上的夜枭。弘历望着妇人眼角细纹,忽然发现她比宫中任何嫔妃都苍老。

 "娘娘......"少年喉头哽住。

 安陵容轻轻抚摸稻穗,五更梆子敲响时,弘历抱着札记退出寝殿。晨雾漫过,沾湿他绣着金龙的衣摆。少年忽然折返,将腰间玉佩塞进安陵容手中。

 "这是皇阿玛赏的..."

 "拿去打镰刀,秋收时带着灾民下地,亲手割第一把稻子。"安陵容没有收。

 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安陵容从妆奁取出个锦囊。里面装着三颗金稻种,——这是她用五年时间,在三千次授粉中育出的最完美变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