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宴会(三)(第2页)
她微微倾身,让酒液在杯中晃出一道琥珀色的弧光,像故意展示给众人看:“毕竟……”她轻笑,“多数人未曾亲见矿脉,却愿把闪光的那块玻璃当钻石——尤其当有人以十二分笃定,把它举到他们眼前时。”
阴影沿着杯沿而下,她收住笑意:“只要说话者表现得足够笃定,听众就容易放弃追问与核实,把未经检验的巧言误信为深刻洞见。”
说罢,她垂睫,指尖在杯脚敲了两下,为这场即兴演说按下休止键。
“德维罗小姐,”一名贵族小姐说道,“这套聪明理论是不是属于你自己杜撰的呢?”
声音柔软,却在尾音处收出一枚细针,仿佛只是随意求证,却连针尖都淬了毒。
周围几个贵族小姐脸上都带着同样温雅的笑。
贵族小姐之间的攀比是一场没有硝烟却更残酷的战争。她们用羽毛扇的弧度、裙撑的层数、香水的尾调来丈量彼此的地位;用谁的请柬先到、谁的舞伴最耀眼、谁的珠宝最早上报,来判定胜负。
倘若雷微娜只是某个无名小户,她们大可把她当作壁画背景,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施舍。
毕竟,真正的狩猎场里,猎物也要讲资格。
可偏偏雷维娜什么也不做,只是站在那儿,就把原本该落在她们身上的灯光统统吸走。
平日里被她们反复咀嚼、炫耀、幻想的“完美男人”,目光却都盯在雷维娜的身上,她甚至没开口,便已经成为了这些名媛中的主角。
于是,雷微娜的存在本身就成了最赤裸裸的挑衅。她的沉默是傲慢,她的微笑是嘲讽。
她们心底恨不得把雷微娜的脸刮花,再把她扔进最脏的地方伺候最多的男人,可面上仍要维持最优雅的弧度,用最轻柔的声音、最得体的措辞,把刀子裹在绸缎里递出去。
正如艾薇所说的,我们更文明了,也更虚伪了。
雷微娜什么也没说。
她只轻轻侧了侧头,唇角随之扬起,笑意不深、不傲,甚至不带一丝讽刺,却足够让所有人明白:她听见了,却懒得施舍哪怕一粒尘埃的回应。
“德微罗小姐,”那位贵族小姐追问道,“您方才说‘否定即聪明’,若这理论出自您手,是否也算一种自我否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