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破碎记忆

出租车在暴雨中艰难前行,雨刷拼命摆动也难以保持视野清晰。桑槐坐在后座,右手紧握成拳,掌心的红宝石碎片透过皮肤发出微弱的热度。车窗上,雨滴汇聚成细流,偶尔会形成类似人脸的图案,又迅速被新的雨水冲刷掉。

 “这种天气还去疗养院?”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桑槐,“探望家人?”

 “朋友。”桑槐简短回答,眼睛盯着手机屏幕。老陈发来了更多关于安澜的资料:29岁,职业是古董修复师,尤其擅长镜类和银器。三年前哥哥失踪后,她声称“镜子吃人”,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送入疗养院。

 最令桑槐在意的是资料中的一张照片——安澜手腕上戴着一串由镜面碎片制成的手链,每片碎片上都刻着奇怪的符号,与桑槐在殡仪馆暗房里看到的符号一模一样。

 车子驶上山路,周围树林在风雨中摇晃,如同无数舞动的鬼影。远处山坡上,“宁静疗养院”的十字架标志在闪电中时隐时现,那栋哥特式建筑正是桑槐梦中见过的废弃教堂。

 “就是这里了。”司机在铁门前停下,“需要我等您吗?这种地方晚上可叫不到车。”

 桑槐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不用了。”他付完车费,冒雨跑向疗养院大门。铁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前院杂草丛生,几座破损的天使雕像立在雨中,它们的脸部都被刻意毁坏,只剩下平滑的空白。主建筑的大门上方,教堂原有的彩色玻璃窗大部分已经碎裂,只有一块还算完整,描绘着圣米迦勒击败恶魔的场景。

 桑槐按下门铃,等了许久才听到门内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皱巴巴护士服的中年女人打开门,眼睛浮肿,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圣经》。

 “探望时间结束了。”她粗声粗气地说,就要关门。

 “等等!”桑槐抵住门,“我是安澜的朋友,有重要的事情。”

 护士眯起眼睛:“安澜?她三年来从没有访客。”她上下打量桑槐,“你是记者?警察?”

 “朋友。”桑槐坚持道,“她哥哥安镜和我...是同行。”

 听到安镜的名字,护士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她让开身子:“十分钟。别刺激她,她今天已经发作过一次了。”

 疗养院内部还保留着教堂的结构,但长椅被换成了病床,祭坛成了护士站。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草药混合的气味。病人大多已经入睡,只有几个在走廊上游荡,眼神空洞。

 护士带桑槐上到二楼,穿过几条曲折的走廊,最后停在一扇标着“7号”的金属门前。门上有块小玻璃窗,透过它能看到一个瘦削的年轻女子坐在床边,正对着手中的什么东西自言自语。

 “她情况特殊,单独一间。”护士压低声音,“自从上次她把室友的眼镜片变成';门';之后...”

 “门?”桑槐追问。

 护士没有回答,只是敲了敲门:“安澜,有人来看你了。”

 房间里的女子猛地抬头,桑槐这才看清她手中拿着的是一块巴掌大的镜子碎片。她的脸与安镜有七分相似,但更加棱角分明,右脸颊上有一道奇怪的伤痕——像是玻璃裂纹的形状。

 “谁?”安澜的声音沙哑,眼睛紧盯着门口。当她的目光落在桑槐身上时,瞳孔骤然收缩:“你...你身上有镜子的味道。”

 护士叹了口气,对桑槐说:“十分钟。按墙上的呼叫铃如果有什么情况。”她转身离开,脚步声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