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门36天局小说故事

第7章 流亡各国(第2页)

 重耳再次郑重许诺,便向宋襄公稽首告别,回到馆舍去了。宋襄公很想知道当初齐桓公如何礼遇重耳,便派了人向赵衰私下探询。当他知道答案后,认为美女与房子都不必送了,便依照齐桓公霸主的规格,也送了二十辆车和八十匹马给重耳。 

 过了两天,重耳辞别了公孙固,往郑国出发。 

 3 

 郑国也是姬姓诸侯国,当时掌政的是第八代国君郑文公姬捷 

 重耳一行由东向西,驱车数百里,横越豫东平原,终于来到位于豫西山地边缘的郑国都城新郑(河南新郑)。 

 重耳与随臣们的车马停在新郑东门外。魏武子下了车,向守城的官吏告知晋国公子重耳来到郑国,请求面见国君。城门守吏纵马驰向郑宫报告此事。 

 郑国大夫叔詹(一作叔瞻)是郑文公的弟弟,也是郑国重臣。他 

 一听到重耳来到郑国的消息,就对郑文公奏道: 

 “晋公子重耳的贤名远近皆知,且与郑国同姓,主公应接待他。” 

 “诸侯国的公子太多了,何况重耳只不是个落难公子,寡人接待他,能有什么好处?不接待也罢!”郑文公说: 

 “主公不可大意,”叔詹又说:“重耳公子才能出众,长久处于穷困,却还是贤名远播;而夷吾登上了君位,晋国百姓却对他怨声载道。无论晋国内外,大家都厌弃夷吾,等待重耳公子回国为君,臣请国君礼待他。” 

 “寡人实在觉得没有接待重耳的必要,爱卿不必再说了。”“以臣下之见,”叔詹沉吟道:“主公既然不接待重耳,那就把他杀了;不杀了他,等到哪天他回到晋国,寻机报复今日之事,郑国就危险了。” 

 郑文公根本不把重耳放在眼里,认为不用如此大费周章,所以并未下达任何追杀重耳的命令。 

 重耳的随臣们在郑国也有耳目,当这些耳目去郑宫打听情况时,重耳正与随臣们坐在东门外的车上休息。夏日的傍晚,天边红霞灿烂,晚风从栗树林中吹来,重耳叫随臣们都从车上走下来,一起站在栗树下活动筋骨,乘乘凉。 

 这附近大多是农家们低矮的茅屋,炊烟缕缕,小鸡在门前啄米,狗儿在彼此追逐,过了片刻,几个农家姑娘和农家小伙子陆陆续续来到广场上,姑娘们穿着白色衣裳,脖子上围着绛红色的或深绿色的丝巾。他们双双对对地牵起手来唱歌跳舞。其中一位少年郎已在东门口站了好久,似乎没见着他在等候的姑娘,便唱道: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步履匆匆地走出了东门,美丽的姑娘们好似一片片的彩云。虽然美女如云,却没有看到我那心爱的人。那穿着白衣、围着绿丝巾的姑娘啊!只有找了到你,我才会快乐得起来!) 

 重耳早就听说郑国是个民风开放、思想自由的地方,今天在东门外,亲眼看到了男女相会的热闹场面,才相信这是真的。 

 就在这个时候,派往宫中的耳目,慌张地来见狐偃,匆忙地说了几句话就走了。狐偃紧张地走到重耳身边,低声道: 

 “郑国大夫叔詹要郑侯派兵杀害公子,请公子赶快离开。”“叔詹乃贤臣,应不会如此对待重耳。” 

 “郑侯听说公子来了,认为不必招待,只说让公子从城外过境。”狐偃解释道: 

 “岂有此理!”重耳不高兴地说:“晋国和郑国是同宗同姓的国家,重耳与他也算是同宗的兄弟啊!” 

 “原本叔詹也是这么告诉郑侯,他说晋、郑乃兄弟之国,两国先祖们都曾同心协力,扞卫周室,辅佐周天子。当时周天子还令他们:世世代代,互相扶持’。” 

 “那郑侯怎么说?”重耳问。“郑侯还是不愿接待公子。” 

 “不接待就算了,为什么要杀重耳?”重耳满肚子气。狐偃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说:“要杀公子,是叔詹的主张。” 

 “什么?”重耳惊讶地问:“叔詹在郑侯面前为重耳说了那么多好话,到头来说要杀重耳的也是他?” 

 “叔詹见郑侯态度强硬,转而跟郑侯说公子到郑国不受礼遇,哪天回到晋国为君,必然挟怨报复,所以他建议郑侯杀了公子,以绝后患。”狐偃解释道: 

 “原来如此,”重耳冷笑道:“叔詹是怕重耳回国后,会来报今日之仇。” 

 “幸好郑侯不听叔詹的话,未下令宫中甲士追杀咱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叔詹是个出色的谋略家,可惜他辅佐的是无所作为的郑侯。”重耳叹道。 

 “郑侯虽然无礼,却也不是坏心眼的人。”狐偃道。 

 “郑侯以前投靠齐国,现在投靠楚国,看来是个见风转舵,只求苟安的人。如果重耳打败了楚国,不知他到时又将投靠谁?” 

 “公子,”狐偃又对重耳提醒道:“据细作密报,叔詹很是为郑国的未来担心,已私下派了刺客要来刺杀公子,老臣劝公子赶快上车吧!” 

 重耳点了点头,吩咐魏武子通知大家赶快上车,绕过了郑国东门,往郊外驰去。马车奔驰了一个时辰左右,一轮圆月渐渐升上了树枝头。魏武子发现前头有个村落,便驶向前去,向农家借宿。重耳与随臣们都下了车,赵衰拿出了银子给几户农家,请他们为一行人治办晚餐。 

 饭后,重耳睡在大户农家的厢房里。魏武子坐在门口守卫着。 

 明月从窗外照进来。重耳忧思如潮,辗转反侧。忽然,窗前闪过一条黑影,接着传来魏武子的喝斥声,重耳本能地滚下床来。说时迟,那时快,“咻”地一枝金箭从窗外射进来,直插在床板上。 

 重耳有惊无险,听门外杀声大起。他站起来,伏在窗边,看到魏武子已追了上去,也赶紧取剑在手。颠颉这时冲进房里,来看重耳有没有受伤,重耳急道: 

 “重耳没事,咱们快去助他们一臂之力。”说完,冲了出去。看来,来者有数十人之多,月光之下,只见刀光剑影,魏武子与弓箭手搏杀,重耳也拔出了长剑,足下加快,准备加入拚斗。斜地里忽冒出一名刺客,杀向重耳,重耳反应不及,幸赖颠颉一刀向刺客侧腹刺去,刺客立即倒地。 

 狐偃、狐射姑、胥臣、先轸、介子推、赵衰等众多随臣,早已拔出刀剑,在阵里厮杀。魏武子颠颉都有万夫莫敌之勇,不消片刻,刺客们死了不少。刺客阵里有人发了一声哨,众刺客便纷纷落荒而逃。颠颉活捉了一名刺客,经过审问之后,果然是叔詹派来的。 

 重耳命人割下刺客左耳,让他回去跟叔詹说,不许再派刺客来。魏武子、颠颉、介子推等人怕敌人还会再来袭击,便都仗剑在农户四周守着。 

 闹了大半夜,重耳已了无睡意。他盘腿坐在茵席上,仰望窗外,月光如水,斗转星移。凉风习习,他侧耳倾听,栗树林里,虫声唧唧,不时传来一两声鸟鸣,池塘中蛙鼓声声,屋后有小河流水潺潺。这是 

 一个宁静的夏夜,虽然被刺客吵嚷了一阵,但重耳此刻的心情已渐渐平静了下来。 

 天一亮,重耳一行吃过早饭,向农夫道了谢,便准备启程前往楚国。 

 当壶叔看到窗外的魏武子背出马笼头,准备套上马车。壶叔神色紧张,转过身来对室内的重耳说: 

 “宋侯劝公子莫去楚国,臣下也认为去楚国凶多吉少,请公子 

 三思!” 

 重耳也知道去楚国确有凶险,可是要去哪里才是有吉无凶,或是吉多凶少呢? 

 “依壶叔之意,去哪里才好”重耳反问道。壶叔木讷,半天答不上来。 

 “这样吧!”重耳宽容地笑道:“让重耳再细想一下,接下来该如何走才好。” 

 “壶叔之见,确为紧要,容臣下先叫魏武子别忙着套车,咱们先在这里商量之后,再走不迟。”介子推对重耳说。 

 重耳点头赞同,介子推便匆匆地跑了出去。重耳又坐了下来,命壶叔再去向农夫要来一竹筒壶浆(酒浆,以壶盛之,故名)。重耳昨天吃晚饭时,便发现这户农家酿制的壶浆特别甘醇,此刻见农夫亲自端来了壶浆,重耳特地起身道谢。 

 狐偃、赵衰、先轸、魏武子、颠颉、胥臣等人,都被陆陆续续地唤进来了。魏武子一进来,就把马笼头往地上重重一摔,气呼呼地问: 

 “壶叔,你说不去楚国,那要去哪里”壶叔被魏武子一激,胀红了脸说: 

 “去哪里,你也可以说啊!” 

 魏武子这个彪形大汉反而被问住了。重耳为了避免场面闹僵,对众人说: 

 “壶叔适才提醒重耳,此去楚国凶多吉少,是否可改去他处重耳想听听诸位大夫的意见。” 

 “壶叔说得没错,”赵衰率先说道:“去楚国是有危险,但并非因为宋侯这么说,我们才这么认定,大家应该还记得,我们从齐国出发时,早就料定去楚国会有危险,但讨论的结果还是要去楚国。” 

 “是啊!”先轸也说:“不去楚国,还有哪个国家可去?当今大国唯齐、楚、秦、晋而已。齐国逐渐衰败,新君也不愿公子回国;秦国当初助夷吾回国登位,夷吾之子姬是晋国太子,目前为质于秦,如果夷吾死了,秦国就送姬圉回国为君,秦国不是站在咱们这一边的。因此,现在除了楚国可能接纳公子外,再没有其它国家了。其余的宋、郑、卫、鲁、曹、陈、蔡等国,国力中等,无法与四个大诸侯国抗衡。”“以子犯之见,”狐偃接着说:“国力中等的国家,的确不足以成事,子犯也认为咱们除了去楚国,没有别的选择了。” 

 “公子,”介子推问道:“咱们可否先在国力中等的国家等待臣下听说夷吾已经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如果他死了,咱们可以让朝中的大夫们在国内策应,迎接公子回国。公子以为如何?”重耳笑而不答,他认为这是行不通的,过去几年有过多次的接应行动,却都没能成功,他对策动内应的计划,早已失去信心。 

 “老臣认为还是要去楚国。眼下有能力、也有可能护送公子回国的,只有楚国。为了公子振兴晋国的大业,即使其中暗藏了三分危险,咱们还是要去试试。公子若能化险为夷,就能逢凶化吉,请楚国送公子回国。”狐偃坚定地说。 

 “虽然有危险,”赵衰进言道:“但臣下相信公子有能力取得楚侯的信任,帮助公子回国。” 

 “公子,别再犹豫,咱们出发吧!除此之外,别无良策了。”先轸说得更干脆。 

 重耳面容严肃,颔首说道: 

 “此次楚国之行,虽潜伏着危险,但吉多凶少,诚如宋侯所言,楚侯觊觎霸业,包藏祸心,令尹芈子玉本性凶残,诡诈多谋。但重耳仍决意去楚国,目前楚国与重耳并无利害冲突,楚侯应不至于毫无信义,加害重耳,受天下人耻笑。楚国一向以泱泱大国自诩,为了顾全国家体面,绝不敢轻举妄动。重耳相信,此行必能化险为夷!” 

 众人皆信服重耳所言,于是还是决定去楚国。 

 二十多辆马车又再次哒哒地上路了。魏武子为重耳驾车,颠颉坐在车右,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以防又有什么刺客前来。 

 从郑国到楚国,路途非常遥远。重耳与随臣们决定先往西南走,到了南阳,再向正南方走,越过荆门,直奔楚国郢都(湖北江陵县境)。 

 4 

 袅袅秋风吹过了洞庭湖,湖滨落叶纷纷。 

 重耳从郑都南下,渡过汉水,千里迢迢来到长江北岸的楚国都城——郢都。 

 郢都是南方繁华的大都会,东西长九里,南北宽七里,面积达 

 四十八平方里,有七座城门。 

 重耳来到北门,看到一道宽约十五丈到二十五丈的护城河。重耳一行人的车马便停在河的北岸。魏武子向城门守吏举手示意,接着扯开嗓门大喊: 

 “晋国公子重耳前来投奔楚国,望贵国予以接纳。” 

 城门守吏闻讯,立即向楚成王奏报。重耳和随臣们默默等待着,他们不知楚成王会不会接纳他们,如果接纳又会用何种礼制?或者,楚国也像郑国那样,出了像叔詹那样的大夫,向楚侯建议杀了他们?重耳谨记宋襄公善意的警告,丝毫不敢放松。 

 楚国是个南方大国,资源丰富,国力雄厚。楚成王是个奋发图强的诸侯,曾先后灭掉了在河南南部的申、息、邓等国,向北发展,企图与齐桓公争霸中原。 

 周惠王二十一年(公元前六五六年),齐桓公姜小白率领齐、宋、陈、卫、郑、许、曹、鲁八国联军攻蔡。蔡军望风溃败,四散奔逃。八国联军南进,饮马长江,列阵于楚国边境楚成王派大夫屈完去质问齐桓公,齐国居于北海,楚国地处南海,互不侵扰,不知齐国到楚国边境意欲何为管仲代齐桓公出面,他指责楚国没有每年向周天子进贡包茅(菁茅草,味香,祭祀时用以滤酒去渣),周昭王到南方巡狩,渡过汉水时,掉在汉水里死了,楚成王也有责任。屈完承认没有每年向周室进贡的确有错,但周昭王死于汉水,怎可责怪楚王要怪就去怪汉水好了。 

 于是,诸侯国联军进兵到陉地(音形地,河南偃城),自春而夏,双方相持不下,不敢轻易交战。到了秋天,楚成王派屈完到齐国军营讲和,齐国见无法使楚国屈服,便与楚国结盟。联军退到召陵,双方订定“召陵之盟”。齐桓公至此也暂时阻挡了楚国的北进。 

 齐桓公死后,楚成王再度萌发图霸中原的野心,凡是想称霸中原的国家,他都不惜与之一战,泓水一役中,他将宋襄公打得一败涂地便是一例。 

 凡是想当盟主的君侯,对于流亡的重耳都相当礼遇,齐桓公如此,宋襄公如此,楚成王想当盟主,自然也不例外。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对岸的城门守吏缓缓放下了吊桥,恭谨地打开城门,让重耳一行进入郢都。重耳一进入城门口,便看到楚国大夫屈完亲自前来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