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5章 726三两事(下)(第2页)
费纳芬爬了起来,手举球体,优雅地微笑,然后转身朝看台轻轻行礼。
而远处,倒在地上的科威尔坐起身来,舔了舔嘴角上的血痕,脸上露出阴森森的笑。
“有意思……”他低声道。
正当球场上裁判吹响重新开赛的哨声、观众们喝彩不断之际,遥远的另一端,阿尔斯兰银星正从高空下降。
他骑乘的狮鹫锐爪展开苍金色的双翼,宛如一道圣光流星,划破空中的云幕。而在他眼前,逐渐浮现出一幅令人作呕的景象。
那不是舰队——那是垃圾场的化身。
漫无边际的海面上,漂浮着残破的木船与废弃的舰壳,它们锈迹斑斑、外壳焦黑,许多甚至连桅杆都没有,只靠着缠绕的麻绳与粗制滥造的木板拼接而成,像是死尸缝补的怪物尸舰,在风浪中咯吱咯吱地呻吟着。破烂的船帆上还涂着猩红或污绿的骷髅、牙齿、铁锤和拳头等标志,像是小孩用油漆胡乱涂鸦之后自鸣得意的得意之作。
这些船舰没有队列,没有阵型,没有指挥,一眼望去,仿佛一群疯子驾着漂浮木板随波逐流,但令阿尔斯兰感到震惊的是,这个垃圾场正稳稳地朝着奥苏安缓缓逼近。
他皱紧了眉头,双手收紧缰绳,锐爪的爪翼收敛,带着凌厉的弧线继续下沉。
越是靠近,他越能看清,这不是几艘船,这是一支跨越海域、遮蔽海平线的绿皮舰队。至少有数千艘以上的大小船只,密密麻麻地堆叠、互撞、缠绕、燃烧、破损,却又顽强地在浪涛中『航行』。它们靠的不是技术,不是魔法,更不是航海知识,而是……
“俺寻思”他喃喃自语,眼神带着深深的怀疑与震惊。用艾尔萨林语说着对他而言,像笑话且极度陌生的词。
在复仇之战前,在精灵还在尔辛阿尔文活动时,没少与绿皮进行战斗,当时林子里不是绿皮就是野兽人。精灵对绿皮是有研究的,而有着家族传承的阿尔斯兰自然也了解过。
每艘船上都挤满了绿皮,或坐或站,像蚂蚁般堆叠着,或在搏斗,或在跳舞,甚至有几个正往火堆里塞着还滴血的肉和已经卷刃的战斧
这不是篝火晚会,而是绿皮日常的生活。他们叫嚣、挥舞、喧闹,就连海风仿佛都被那种蛮力污染,带着一丝股铁锈和烟熏味。
海风再度吹过,一艘比其他破烂船只更高的『大船』进入了阿尔斯兰的视野。他定睛看去,船头斜插着一根巨大的白骨,那是一根倒插的食人魔腿骨,裂缝间还残留着筋肉,正在被几个小地精用牙啃。
更离谱的是,那艘船根本没有帆,也没有风舵,甚至连划桨的绿皮都没有,却依旧以一种稳定却违背常理的姿态向前行进。
在那根白骨下,一圈又一圈的绿皮围着它又蹦又跳,敲鼓拍头,有的甚至用脑袋撞击甲板,发出类似节拍的节奏。
“祈风舞”阿尔斯兰瞳孔微缩。
不然怎么解释这艘没有动力、没有风帆的船真的在以某种方式向奥苏安的方向前进。
洋流作为玛瑟兰信徒的阿尔斯兰可不这么认为。
最初他听闻有一支绿皮舰队从埃尔辛阿尔文方向渡海而来的消息时,是惊疑的。这太过荒唐了,奥苏安被杜鲁奇、人类入侵过。但从未被绿皮入侵过,从来都没有,这根本不可能,绿皮根本不擅航海,不懂海流,更不会组建舰队。
但传来消息的人太过特殊了,以至于……
现在,他亲眼看见了。
一个不合逻辑的现实,一个无法用理智解释的灾难预兆,就在眼前如垃圾堆般铺展开来。
“他们……真的航行到了这里。”他低声说着,目光斜落在那片浮动着烂帆与铁锈的舰队海域上,眼底透出一种复杂的冷意,“而且他们不是漂流……是主动地、成规模地,朝着奥苏安前进。”
锐爪感受到伙伴的情绪,发出一声警觉而低沉的鸣叫,仿佛刀锋刮过铜板,带着一种即将出击的肃杀之意。牠猛地展开双翼,暂停下降,转为水平滑翔。
随后,阿尔斯兰放弃观察海面,转而向四周天空高处搜索,他在找散布出去的四艘斩天舰。他现在正处于整个编队的中心位置,负责侦查与集结。
如果他的判断没错,那四艘斩天舰应该已经发现了这支由破烂与疯癫组成的怪物舰队,毕竟刚出发不久,编队还没有拉开,更重要的是……这支绿皮舰队的规模太过庞大,太过密集了。他自信,但他不鲁莽。
这是芬努巴尔留下他、又派他来的原因。
目标已确认:绿皮舰队真实存在。
接下来,是抵近侦查。
但不是无脑地冲进去,那不是他的风格。即使被发现,也要在斩天舰的掩护下侦查,而不是孤军深入、血洒天海,过往这种悲剧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他刚开始接触飞行时就被不停的教导。
时间流逝,微光在海浪与舰影之间跳跃。
终于,在他左翼,一个银蓝色的幽影从高空云层中掠过,那是最近的一艘斩天舰,已经向他所在位置靠拢。随后,在他右侧,第二艘斩天舰出现在天际边缘,如一道雪白流星缓缓下坠。
当锐爪降至接近垂直俯冲的高度时,余下两艘斩天舰也出现在他的视野尽头,宛如高空布阵的银刃,冷静、锋利、沉默不语。
编队汇合。
没有旗语。
没有信号。
更没有呐喊。
只有沉默、配合、信任,和必将破空而至的决心。
“就是现在。”阿尔斯兰目光冷冽,口中低声吐出。
下方,绿皮终于注意到了那道撕裂天幕的幽影。
几百颗粗脖子上的脑袋几乎在同一时刻猛地抬起,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扯住了头发。他们瞪大黄绿色的眼珠,口中发出嘶哑、混乱的惊叫与咆哮。指指点点,撅着獠牙,踮着脚蹦跳。个别反应快一点的兽人慌张地挥舞起手里的铁斧、锈锤和拼凑的长矛,更多的则直接拉开破弓烂弦,朝着天穹胡乱放箭。
一时间,箭雨如狂蜂乱舞般四散射来,但毫无章法,也毫无效果,似乎与这些兽人的俺寻思比起来,阿尔斯兰和锐爪的段位更高
投石机的石弹在低空划出粗暴的抛物线,如飞坠的彗星呼啸而来;投矛嗒的粗大弩箭在半空带起刺耳啸声,如狼群发出的咆哮。
锐爪没有回避。
牠像是一道银色闪电,猛然扑入这场由乱箭与石弹织就的风暴,利爪翻飞,羽翼旋舞,在死神的指缝中穿梭,每一次掠过,都掀起一阵羽风与尖啸。
阿尔斯兰紧贴着狮鹫的背脊,身形如箭,气息如冰,他的面容冷静至极,像是早已融入烈风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
一团歪斜的绿色影子猛地从某艘兽人舰船的甲板上“嗖!”地跃起,带着一股破布和油混合的焦味,笔直冲向他。
那是一只飞行地精。
它头戴锈迹斑斑的金属护目镜,脑袋上拴着一台吱吱作响的螺旋桨装置,身后拖着两片大小不一、补丁累累的『蝠翼』——显然是用破帆布与骨架拼凑出来的飞行器。
它张牙舞爪,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狂笑,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是否能活着回来。
阿尔斯兰与那双布满血丝的小眼睛对视,优雅与丑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时间也仿佛在那一瞬冻结。
“嘎!!!”地精扯着嗓子发出一声尖利到刺耳的尖叫,像一只踩到火钉的秃鹫。
但下一刻,锐爪一个干净利落的滚转,带着阿尔斯兰从它身侧划空滑翔而过。地精来不及反应,依旧咧着嘴,还没从自以为是的胜利幻想中脱离,下一秒便像石头般砸进了下方一艘兽人战船的甲板。
咚!!
甲板塌陷,碎木飞溅,地精被砸进了甲板底层,留下一个形状奇特的坑洞。
那本就结构混乱、用废铁与树木临时拼出的战舰顿时剧烈晃动,几乎要散架。整船的兽人一阵大乱,惊慌失措,呜哇乱叫,许多甚至跳海逃命,像被火烫了的青蛙。
“那大概是他的第一次飞行……”阿尔斯兰被逗笑了,这太过于滑稽了,“嗯,也是最后一次。”
随后他彻底深入敌阵。
锐爪左右穿梭,如银蛇破浪,速度快得几乎只剩残影。数百艘舰船组成的混乱战列在牠脚下如墙而立,却被一一划破。明明穿行在万箭齐发、石弹交织之间,却游刃有余,犹如风中幽灵,不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