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3页)
“杨少爷向来聪明博学,让他想办法帮您退婚呀!他若是知道自己的心上人马上就要嫁给东厂督主了,怎么着也得设法阻拦吧?”
“不!”海颜脱口而出:“杨睦山刚进翰林院没多久,脚跟儿都没站稳,根本就奈何不了这场大婚。更何况,你不记得昨儿咱们马车刚到广安街,见到的那一家老小么?”
清荷当然记得,她不仅记得,而且这一家老小被沈叹的马车碾压在铁蹄底下,发出的惨叫声,合着城门口那颗风雪中摇曳的头颅,吓得她一晚上都没怎么安睡。
海颜想想这事儿,便恐慌道:“那老妇人和几个半大的孩子,在风雪中可怜兮兮地跟沈叹磕头下跪,那额头我都看到磕出血来了。可沈叹全无半分同情。车轱辘在这些人的身子骨上碾压而过时,上下颠簸的动荡,和这一家老小的惨叫声,始终萦绕在我耳畔,挥之不去。清荷你说,沈叹这般毫无通融之心,若是拜托杨睦山想办法帮我退婚,恐怕,我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自家小姐这么一说,清荷方才觉得,自己的主意有点儿馊,想法似乎过于冲动了。她甚至回想起坊间传言的沈叹,下设酷刑,上杀权臣,经常血洗某某府邸,放火烧光某条大街。他就像是恶鬼一般,在整个京师城内造成最大的恐慌,更是将自己的恶行伸向九州上下更多的城池。
天下之大,无人不唾骂这个如黑白无常一般的沈叹大督主,更是给他起了个诨名“沈无常”。
传言说,沈叹听说自己有了这么个诨名,直夸起得还不错。
渐渐地,世间只知沈无常,却都忘了沈无常的本名为沈叹。
就连皇帝都惧怕他三分。
沈叹手握批红大权,惯常询问皇上的事儿却跟票拟无关。他经常相邀那个登基才三年的皇帝,一同欣赏他刚刚研发的酷刑,在罪人的身体上造成的伤害,让罪人发出的惨叫,是否会更血腥一些。
他甚至会询问这个和他年龄相差无几的皇帝,杀人的刀子插入心脏几分才会让人死得痛不欲生。
沈叹的所作所为,可止小儿夜啼,更让这个年轻的皇帝每次在见到他研发的酷刑,和他询问的杀人话题后,会接连噩梦三整天。
……
想到这儿,就连清荷也开始认命了起来,可她口中还是担忧道:“小姐,您说,督爷这般狠厉,又是个没了根儿的人。大婚之后,他若是想尽办法折磨您该怎么办啊?又或者……又或者,他经常琢磨的那些酷刑,都用在咱们身上,该怎么办啊?”
海颜沉默不语,她深知这是一条黑暗泥泞的绝路,可当下的自己,却不走不行。
清荷越想越怕:“我听说,这帮净了身的人,灵魂里的全部重量都落到心坎儿里去了,压得心黑黑的,重重的。他们个顶个儿地残忍,毫无同理之心,这督爷,却是这帮人里之最,我真怕……”
“清荷,别再说了。”海颜算是看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她叹然道:“就算坊间传言沈叹的名声不大好,但明日礼成之后,他便是我的夫君。我不在乎他是否净了身,只要他认认真真地待我,我……”
“哐!”
猎猎风雪将本就不严实的木门砸开了。
门外,一袭颀长的墨色身影如锋芒逼人的厉剑刺立在那儿,此人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冷白的面色如天地之间的风雪,毫无半点儿温度,只有他唇色微红,透着世间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