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玄钢黑喰·炉魄鸣涧
死寂！比万界坟场最深沉的怨魂低语还要瘆人的死寂，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整个熔炉核心区！
煞气光柱消散后留下的巨大穹顶破洞，如同神只怒睁的独眼，冷漠地俯视着下方一片狼藉。熔魂池失去了狂暴能量的注入，赤金色的熔浆表面凝固着一层诡异的暗青，如同冷却的血痂，偶有气泡炸裂，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啵唧声。神源晶矿脉上流淌的光河黯淡无光，仿佛被抽干了生命。断裂的秩序锁链如同僵死的蜈蚣，悬挂在破碎的穹顶边缘，末端断裂处残留着丝丝缕缕挣扎不休的漆黑煞气，不断湮灭着残存的神光符文。
锻天台上，林殊站在原地，赤着精壮的上身，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仿佛冷却熔岩与幽暗星尘混合而成的哑光。深青与暗金交织的古老道纹，并非刻印，更像是从筋骨深处透出的本能烙印，如呼吸般明灭起伏。每一道纹路的游走轨迹都带着冰冷死寂的吞噬意味，又隐隐灼烧着熔炉锻打留下的滚烫余烬。那只彻底完成蜕变的右臂，从肩膀至指尖，呈现出一种内敛到极致、沉重如山的暗青色泽，仿佛用最古老的神铁掺杂着星核淬炼而成。微微弯曲的五指张开，指节粗壮，指甲边缘泛着冰冷的神金寒光，皮肤下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一股股冰冷、粘稠、随时准备吞噬万物的煞气洪流。
他的呼吸极为悠长缓慢，每一次吸气，空气中游离的驳杂神源能量微粒、残留的熔炉神火粒子、甚至那断裂锁链上垂死挣扎的神光碎片，都如同被无形的旋涡牵引，无声无息地没入他皮肤表面的道纹之中，连一丝涟漪都不曾荡起。每一次呼气，则吐出微不可察的灰白浊气，散入空气便瞬间令周遭滚烫的矿渣蒙上冰冷的霜痕，又在霜痕深处滋生出细小的湮灭孔洞。
站在这片能量枯竭、规则崩塌的焦土中心，他就是唯一的光源——一道吞噬光芒、自身却不散发任何光芒的深渊暗影。
啪嗒。
一滴混合着尘灰与冰碴的冷汗，从秦琅惨白扭曲的脸上滑落，砸在脚下滚烫变形的铁板上，嗤地化作一缕白气。他和他那几个仅存的心腹，像受惊的泥塑般僵立在角落，手脚冰凉，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那煞气凝成的光柱冲天而起的瞬间，早已将他们残存的精气神连同贪婪一起碾碎。
而熔炉的暴君，老铜锤，此刻却像个最虔诚的信徒遇到了神迹，浑身都在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他那双熔炉金瞳死死粘在林殊身上，独眼里的匠欲之火已彻底压过了力量被挑战的暴怒，燃烧成一种令人心悸的狂热！佝偻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前倾，那布满老茧、曾毁灭过无数神料、此刻却还在微微痉挛的粗糙大手，朝着林殊虚虚探出，如同想要触摸世间最神秘的造物。
“成了……真成了……他娘的……自己炼自己……成了！！”嘶哑的声音如同砂轮摩擦锈铁，每一个字都在发颤，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兴奋和匪夷所思的狂喜。“祸斗煞体……初成！！这气息……这味儿……嘿！像！太像了！这死寂……这吞噬万物的空洞……就是传说中那鬼东西才有的气场！吞铁！噬煞！万物归于虚无！”他猛地吸气，仿佛要将那无形的煞气都吸进肺里，“小子！让老子好好看看！这锅‘丹’……到底炼成了几味！”
他迫不及待地向前跨出一步，沉重的靴子踩碎一片凝固的熔渣。
这一步，仿佛踩中了平静湖面！
林殊那双刚刚恢复清明不久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底深处沉淀的漠然瞬间被一种来自本能的、根植于新铸就血肉中的凛冽寒光取代！那是对一切近身存在的极端警惕！
呼！
一股森冷的、仿佛万载玄冰刮过的风压，毫无征兆地以林殊为中心猛地爆发！地面残留的细小铁屑、凝固的熔渣碎片瞬间被吹飞！
几乎是同时！
老铜锤那只探出的粗糙大手，五指猛地张开成爪，快如闪电！那掌心纹路中亮起古老的锻造符文，一股凝练如实质的金色锤罡在指爪间瞬间凝聚，并非攻击，而是带着一种强硬无匹的探测试探和“触碰”的渴望，如同神匠忍不住要敲打验看自己呕心沥血刚刚出炉的作品！
然而！
就在老铜锤的罡气爪风即将触及林殊右臂上那幽暗冰冷道纹的前一刹那——
林殊动了！
不是躲避，而是进攻！一种源自刚刚脱胎换骨、对力量掌控尚未完全收放自如、却又被逼近触发的凶兽般的本能反击！
嗡！那只暗青色的右臂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五根暗金光泽的手指微张，在空气里留下五道扭曲的黑痕，后发先至！
动作没有半分花哨，只有纯粹的直线突进与残暴的钳握！手爪前方的空间仿佛被骤然抽空！
嗤啦——！
两股力量——老铜锤凝练锋锐的探测试探罡风，与林殊后发而至、带着虚无湮灭本能的暗青爪影——在林殊右臂外侧不足半尺的地方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但碰撞的核心点却猛然坍缩！光线、声音、甚至空间本身，都在那不足拳头大小的区域里被疯狂扭曲、吞噬！形成一个瞬间浮现又瞬间消失的微型绝对黑暗！
下一瞬！
噗！嗤！嘎嘣！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同时响起！
老铜锤金色锤罡凝成的指爪光影如同被投入了吞噬万物的漩涡边缘，边缘处发出不堪重负的裂帛之声，瞬息间被无声无息湮灭掉小半！而他那只探出的、布满老茧的粗糙食指指尖末端，竟生生被林殊那暗青色的拇指、食指和中指的指甲侧锋划过！
火星乍现！如同神金交击！
老铜锤那坚硬得足以徒手捏碎神铁的指尖皮肤，被划开三道细微的白痕！更深处的指骨关节发出微弱的骨裂轻响！一丝极其微弱的、炽热如同熔炉核心的暗金色神力精粹，竟不受控制地从那三道白痕中流淌出来，瞬间就被林殊手指皮肤表面的暗青道纹吞噬得无影无踪！
林殊的指爪微微一震！
一股冰凉、沉重、却又蕴含着极度嗜血贪婪感的精纯力量顺着手臂逆冲而上！虽然微弱如涓涓细流，却瞬间点燃了他丹田深处那颗刚刚凝成的、内蕴双色流纹的诡异“丹胚”！丹胚核心猛地一缩一放，仿佛久旱逢甘霖的种子，发出极度饥渴的欢鸣！
这前所未有的“营养”，似乎也让他初生的祸斗煞体捕捉到了某种玄奥的运转轨迹！周身道纹的明灭节奏瞬间加快了一丝！那覆盖右臂的暗青光泽似乎微微深邃了那么一分！
“呃！”老铜锤的独眼猛地瞪圆！不是痛苦，而是震惊！随即是更加狂热十倍的狂喜！“哈哈哈！好小子！好霸道的煞体本能！还懂得‘打铁’？！刚出炉就知道反咬老子一口尝‘荤腥’？！！好！贼他娘的好！这股劲儿才对！炉子里炼出来的凶胚子，就该是这样！！”
他不但没退，反而像是被激起了无穷的兴趣，那只微微受创的手掌猛地向后一收，整个人低吼一声，浑身虬结的肌肉坟起，覆盖其上的古老锻造符文如同熔化的黄金般流淌起来！一股更庞大、更纯粹的熔炉神罡轰然爆发！他身体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变形！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而是要以绝强的炼体神能，去“掂量”这具他亲手“锻造”出的凶悍煞体的真正分量！
一场另类的、炼体者与“人形兵器”之间的狂暴“测试”，一触即发！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微妙时刻——
咻——！！！
一道刺耳的锐啸声撕破了洞窟的死寂！
一道漆黑如墨、仿佛用深渊玄钢打磨而成、尖端凝聚着一点洞穿虚空的惨白光芒的长矛，如同从幽暗中射出的毒蛇之牙，毫无预兆地自熔炉区深处唯一的巨大甬道口激射而来！
长矛目标明确至极，并非老铜锤，也非那瑟瑟发抖的秦琅之流！矛尖那一点凝练到极致的惨白死光，裹挟着裁决与审判的无情意志，直指林殊的眉心！要将这刚刚诞生、气息诡异、造成巨大能量异动的“异数”就地格杀！
来势之快，杀意之决绝，远超想象！显然是蓄谋已久，精准抓住这最微妙也最混乱的一瞬！
“哪个不长眼的王八羔子？！在老子锤下抢东西？！！”
老铜锤暴怒的嘶吼如炸雷般轰响！他的反应快如鬼魅！刚刚准备对林殊加压的熔炉神罡硬生生转向，那只闪烁着黄金锻造符文的大手怒张，虚空朝着那射来的漆黑长矛狠狠一抓！
嗡！
凝固！整个通往甬道口方向的大片空间，如同瞬间被浇筑进了烧融的万载玄铁之中！无形的巨力化作无数重肉眼可见的空间褶皱层叠挤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支激射的漆黑长矛如同撞入一团粘稠无比、坚韧至极的神金泥沼，冲势骤减，尖锐的破空啸音被强制扭曲拉长，发出吱吱嘎嘎的刺耳摩擦！矛尖凝聚的那点惨白死光，在空间褶皱中剧烈震颤，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反复敲打，光芒明灭不定！
然而——
这凝聚裁决之力的玄钢矛极为诡异！老铜锤这足以凝固神域的空间掌控之力，竟未能将其完全定住！矛身之上刻满了细密的血色符箓，此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蚂蟥，骤然亮起刺眼的血光！
噗！
一声令人作呕的、如同血肉被绞碎的低沉闷响从矛身处传出！那密密麻麻的血符如同活物般蠕动，猛地吞噬了周围被强行滞缓的空间之力中的部分精粹！矛身爆发出一股惨烈决绝的献祭之意！速度竟在短暂的迟滞后骤然爆发！如同濒死的蛇发起最后的噬咬！挣脱了部分束缚，以更快的速度，带着一丝残留的空间切割碎片，刺向林殊面门！
这一下变生肘腋，矛尖的血光如同毒蛇的信子，锁死了林殊眉心所在的空间节点！
若林殊还是之前那个刚刚从熔炉地狱中爬出、只凭着本能反应的身体，面对这凝聚了献祭符文和裁决意志的绝杀一矛，即使不死也要脱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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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的林殊，已是初成的祸斗煞体！
那致命的惨白矛尖在他眼中急剧放大，冰冷的裁决气息如同死亡宣告。但在那恐怖杀意临体的前一瞬间，他那双恢复清明的瞳孔深处，那点源自噬魂狂帝血脉的凶戾本能、融合了祸斗煞体初成后对“金属”与“能量”的极致贪婪，如同沉睡中被冰水浇头的毒龙，骤然睁开！
面对那一点带着空间切割法则、献祭了空间之力骤然加速的惨白矛尖——
林殊没有躲！也无法完美躲开这锁定空间的奇诡一矛！
他那刚刚硬撼过老铜锤、流淌着冰冷暗青光泽的右臂，如同拥有自己的意志般，由静到动毫无过渡地抬起！五指刹那并拢如刀！不是掌，不是拳，而是如同最为沉重的古老神兵被激活了杀戮形态！臂膀上的深青暗金道纹瞬间爆发出幽邃的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