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星霜闲话

回到青城山那日,恰逢立冬后的第一场薄霜。师父正在药王殿前扫落叶,扫帚划过青砖的声响里藏着某种韵律——三长两短,正是《步虚词》的节拍。我站在石阶下不敢惊扰,直到他扫到第七个来回,才突然开口:

 "那只瓢虫的左触角缺了半截。"

 我愕然抬起手腕,七星瓢虫果然蜷在道袍褶皱里。师父的扫帚尖轻轻点地:"龙家妹子还是老脾气,专挑带伤的灵虫送人。"霜花在他眉睫上凝成细碎的银星,映得目光格外清亮。

 晚课时分,我跪坐在师父常打坐的蒲团旁,香炉里新添的降真香混着陈年蒲草的气息。正要禀报湘西见闻,师父却先推来盏茶:"尝尝,用你带回的虫笛熏过的。"

 茶汤入喉的刹那,七种虫鸣忽然在耳畔复苏。我仿佛又看见龙婆婆吊脚楼里那些琥珀色的虫笼,在月光下投射出流动的卦象。师父的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与记忆中的虫鸣渐渐合拍。

 "药蚕诊中风..."师父忽然掀开我左臂的袖管,"是不是这条蚕?"他指着我肘窝处一块新生的圆形斑纹——那纹路竟与龙婆婆展示的蚕衣褶皱一模一样。我这才想起,在观察"蚕卜"那日,确实有只药蚕落在我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