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人生自古是离别

晨光熹微,坊市外围的破败房屋还沉浸在灰蓝色的阴影里。萧尘林已在院子里忙活了大半个时辰,额角已沁出细密的汗珠。老旧的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呻吟,被他用力推开。他那点微薄的家当,在清冷的晨光中一览无余。

 他像最吝啬的老农盘算过冬粮一样,把每一件物品都掰开了揉碎了掂量。

 瘸腿的榆木凳子? 三条腿勉强能坐,第四条腿早被他劈了当柴火烧炕用了。他蹲下,粗糙的手指在磨得光滑的凳面上摩挲了两下,像是在告别一个老伙计,最终摇摇头,提起来搁到院墙根下——留给有缘人吧,也许隔壁的老王头能修修?

 豁了口的大陶缸? 当初腌咸菜用的,边沿破了一块,腌好的咸菜老透着一股子泥腥味。他踢了踢沉重的缸壁,发出沉闷的“咚”声,果断放弃。

 油光水亮的旧蒲团? 那是老爹萧不凡打坐时用了十几年的物件,中间都被盘出个凹陷。他拿起来闻了闻,似乎还能闻到父亲身上那股汗味和烟草气。犹豫半晌,还是塞进了板车上一个角落——太重了背不动,留着垫东西也好。

 几件半旧的粗布短打、一件补丁摞补丁的棉袄(当被褥用)、一个沉甸甸的粗陶罐(装着他舍不得喝的半罐灵泉水)、小心翼翼用油布裹好的贴身钱袋、几捆画好的和空白的黄纸符箓、用竹筒小心封好的符墨、符笔……最后是那件簇新的、冰凉光滑的护心鳞甲!他双手捧着它,像是捧着最金贵的珍宝,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了块洗得发白的厚棉布,才轻轻放在小板车最底下、最平坦的位置。这是救命的依仗,磕了碰了心肝都得疼!

 东西越堆越高,他像码谷垛一样仔细,确保重心稳当。角落里那盆蔫头耷脑的野兰草被他连根刨起,带起一团混杂着瓦砾的湿土,小心地装进一个豁了边的旧瓦盆里,放在竹筐最上面——好歹是条命,带着吧,院子大了正好需要点绿意。